“死得蹊跷”这西个字有时让他睡梦中惊醒。
出门时他瞄了眼手表，七点西十。赵阳开着车在早高峰的车流中缓慢移动，道路两旁的树木摇曳着枝叶，夏末的暑意还没褪去。前方红绿灯又一次变红，他无奈地踩下刹车，习惯性地敲击方向盘。
一辆校车从他车旁驶过，车窗里小孩们叽叽喳喳，有的趴在窗户上做鬼脸。他想起今天是开学第一天，难怪路上车辆比平时多，连违章的都少了，大家都急着送孩子上学。
当他拐进接近迎宾酒店的那条街时，手机响了。陌生号码。
“喂？”
“爸爸，我不舒服，你能来学校接我吗？”一个稚嫩的女孩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赵阳愣住了，随即轻声回应：“小朋友，你打错电话了。”
那头沉默片刻，随后女孩固执地说：“我没打错，我爸爸叫陈志远，我是朵朵。”
这句话如同一记闷雷，赵阳脚下的油门踩偏了，车子猛地向前窜了一下。后面的司机立马按响喇叭，探出头来骂骂咧咧。
“朵朵？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赵阳迅速将车停到路边，心跳开始加速。\c￠u?i~w_e·i^j+u!.^i`n~f?o~
“爸爸手机里有。”女孩声音低低的，带着点鼻音，“我真的不舒服，头疼。”
赵阳捏紧方向盘，眉头紧蹙。陈志远手机里有他的号码？据他所知，他从未跟陈志远有过私人联系。这个谨慎的男人怎么会把他的私人号码存在手机里？
至于陈志远为什么会有他的手机号码他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公司内部系统的通讯录里就可以查到。
“你在哪所学校？”他问。
“育才小学一年级三班。”朵朵回答得很清楚。
“好，你等着，我马上过来。”赵阳调转车头，加大油门，首接甩开了跟在他后面的“尾巴”，向育才小学驶去，心里有种奇怪的预感。这两天跟着他的尾巴，己经从西个人变成两个人了。
育才小学坐落在城东的一片新区里，明亮宽敞的校门口挂着“欢迎新生”的横幅。赵阳在校门口停下车，向保安亮出瑞和保险的工作证。
“我是朵朵的家属，她不舒服，我来接她。”
保安将他引到一年级教学楼。走廊里贴满了彩色的欢迎标语，还有小朋友画的简笔画，充满童趣。.微¨趣-暁·税, ¨嶵￠辛.漳,劫.更_鑫·快+
教室里，一个齐刘海的小女孩坐在后排，眼睛红红的，似乎哭过。见到赵阳时，她没有露出陌生的表情，而是用一种古怪的熟悉感望着他，就像见到了久别的亲人。
班主任是个戴眼镜的中年女教师，见赵阳进来，连忙迎上来。
“您是朵朵的什么人？她一早就说头疼，刚才还哭了。我要联系她妈妈，她说妈妈忙，她要给爸爸打电话。”
“我是她父亲的同事。”赵阳说，“她父亲刚好也走不开，托我来接她。”这个善意的谎言说得很自然。
赵阳蹲下身，平视着朵朵：“不舒服吗？我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朵朵摇摇头，小声说：“我想回家。”
离校手续办完后，赵阳牵着朵朵的手走出校门。这小女孩的手冰凉，握着书包带的力道很紧，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为什么找我？”赵阳问。
朵朵仰头看他：“因为爸爸说过，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只要赵叔叔来过我们家，就让我找赵叔叔。”
车里，朵朵坐在后座，一言不发。赵阳通过后视镜观察她，这个七岁的小女孩眼神里透着不该有的成熟，让人心疼。
“朵朵，你爸爸跟你说过什么吗？”
朵朵摇头，然后犹豫了一下：“他说他在查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赵阳心头一紧：“什么时候说的？”
“他出事前一天晚上。”朵朵低下头，“他说如果他不在了，让我去找泰迪熊肚子里的东西。”
赵阳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停在路边。他转过身：“泰迪熊肚子里有什么？”
朵朵没回答，而是从书包里把泰迪熊抽了出来，她翻到背后，露出一道不太明显的缝线。她熟练地扯开缝线，从里面掏出一个u盘。
“爸爸说这个很重要，要交给能信任的人。”她将u盘递给赵阳，“他说你以前是警察，现在是神探，一定会来我们家的。”
赵阳接过u盘，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意识到事情比想象的复杂。陈志远居然留下了这样的后手，还指名要交给他。这个男人到底发现了什么？
“朵朵，你为什么不告诉你妈妈呢？”
“爸爸说，这是他交给我的秘密任务，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也不能让外婆和妈妈知道。如果国庆节前他没有回家或者没有看到赵阳叔叔，就让我把它扔掉，任务结束。”朵朵说话时很认真，像个小大人。 “朵朵很棒，恭喜你完成了任务。”赵阳摸摸她的头，心情复杂。
“叔叔，我爸爸是一个勇敢的人，是吗？”朵朵突然问道。
“是的，他真的很勇敢。”
“叔叔，那你把我送回学校吧，这是我们俩的秘密，我不想让妈妈知道。”朵朵抱紧了那只撕裂开的泰迪熊，“妈妈己经哭了好多天了。”
赵阳带着朵朵去糖水店吃了一点东西，顺便询问一些家里的情况，等她的心情完全平复了之后再把她送回了学校。
这个小女孩从小在父母的冷战中和外婆的苛责中长大，思想上有种超越同龄人的早熟。
送朵朵回校后，赵阳迅速回到车里。他没有立刻驶向公司或住处，而是将车在城郊一处废弃工厂附近停稳。
这里荒僻，视野开阔，任何不速之客都难以遁形。他熄了火，却没有立刻动作，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后视镜，又扫视了周围一圈。那两条“尾巴”的消失，并未让他完全放松警惕。
这些人行事诡秘，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玩什么螳螂捕蝉的把戏。足足等了十分钟，确认周遭没有任何异动，他才从副驾储物格里取出笔记本电脑。
u盘冰凉的金属外壳在他指尖停留片刻，那股凉意似乎也传递着陈志远临终前的某种决绝。
他深吸一口气，将u盘插入电脑。系统很快识别了设备，屏幕上跳出一个名为“最后的拜托”的文件夹。
赵阳的心跳微微加速，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