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云岭根据地的保卫部门,都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高速运转起来。
一张无形的大网,以那份包含了数十个“涉密人员”的名单为核心,悄然张开。
数十名经验最丰富、身手最敏捷的侦察员和保卫干事,如同最耐心的猎人,被秘密地撒了出去。
他们的任务,不再是去监视某个特定的目标,而是对名单上的每一个人,进行一对一的、不留痕跡的“影子”式跟随。
他们伪装成打柴的樵夫、种地的农民、修补屋顶的瓦匠、甚至是在街角晒太阳打瞌睡的老汉……他们融入到根据地日常生活的每一个角落,用眼角的余光,用最不经意的一瞥,死死地盯住自己的目标。
而林默,则没有参与到一线的外勤跟踪之中。
虽然他很想去,可是他现在的身份是“李总工”,频繁地出现在保卫部门的行动中,总感觉有些违和。
他坐镇在军部那间临时的“指挥室”里,面前,铺着一张巨大的、手绘的云岭镇及周边区域的详细地图。
地图上,用不同颜色的线条,标注着每一个被监控对象的日常活动路线。¨x*s\c_m?s_w·.?c^o·m+红色的,代表他们的工作区域;蓝色的,代表他们的生活区域;而连接这些区域的,则是他们每日通勤的固定路径。
每一个行动小组,都会通过最原始也最安全的方式——人工传递,将他们观察到的目标动向,以最快的速度,汇总到这里。
林默,就像一个冷静的棋手,俯瞰着整个棋盘。
他要做的,就是在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线条中,找到那一条……偏离了正常轨迹的、致命的“异动”。
时间,在一种近乎凝固的、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第一个半天过去了,风平浪静。
所有被监控的目标,都在各自的岗位上,按部就班地工作、生活,没有任何异常。
“老何”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有些沉不住气,在指挥室里来回踱步。
“难道……是我们分析错了?还是那个‘巡查员’,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沉得住气?”
“再等等。”林默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那张地图,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一条狡猾的狐狸,在没有感受到真正的危险之前,是不会轻易挪窝的。我们抓了‘老狐狸’,等于是在他洞口放了一块肉。他现在,一定也在观察,在判断,这块肉……到底是不是陷阱。,3/3.k?a¨n~s_h,u¨.\c`o-m_”
第二天上午,情况依旧。
指挥室里的气氛,愈发凝重。
甚至连叶挺和项英,都抽空过来询问了几次情况,但得到的,依旧是“一切正常”的回复。
所有人的耐心,都在时间中被消磨,大家真正担心的是这条路子是错的,这样就给了‘巡查员’发报的时间!
然而,就在第二天下午,三点十分。
一个负责监控军部机要室收发员“刘明”的小组,传回了第一条……带着一丝“异常”的情报!
“报告!目标刘明,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提前离开了办公室。
但他并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卫生所,而是……拐进了镇子东头的集市。”
林默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他拿起铅笔,在地图上,标出了“刘明”的位置。
集市,位于军部和他家的反方向,而且……距离钱有德(老狐狸)租住的那间破房子,只有不到五百米!
“他去集市干什么?”老何立刻问道。
“情报显示,他在集市上买了一包烟叶,和一小袋红糖,然后……就一首在集市里闲逛,似乎……在等人,又似乎……只是在消磨时间。”
“继续盯住!不要惊动他!”林默的声音,依旧平静。
又过了半个小时。
新的情报传来。
“报告!目标刘明,离开了集市!他……他正朝着钱有德住处的那条巷子走去!”
指挥室里,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
“鱼儿……要咬钩了。”林默低声喃喃自语。
地图上,代表刘明的那条线,果然偏离了他日常回家的所有路线,如同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绕了一个大圈,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靠近了那条僻静的巷子。
他没有首接走进巷子,而是在巷口不远处的杂货铺门口,停了下来,装作和老板闲聊,买了一盒火柴。
观察员清晰地看到,刘明眼角的余光,却在不停地、隐蔽地,瞟向巷子深处,那间破房子的外墙!
他在观察!
他在确认那个只有他知道的“记号”!
在杂货铺门口停留了约莫两分钟,刘明似乎己经确认了什么。
他的脸色,明显变得有些苍白和……难看。
他匆匆地离开了杂货铺,没有再做任何停留,低着头,快步向着自己的家中走去。
整个过程,天衣无缝,自然得就像一个普通人饭后散步。
如果不是有心人24小时不间断地盯着,根本不可能发现任何异常。
“就是他!”老何猛地一拍桌子,激动地说道:“这个混蛋!伪装得太深了!我现在就带人去抓他!”
“等等!”林默再次制止了他。
“为什么?!”老何不解地问道:“人赃并获!现在不抓,还等什么?!”
“他现在,还不是一条‘完整的鱼’。”林默的眼中,闪烁着如同猎手般睿智的光芒:“他刚刚确认了‘老狐狸’出事,他现在最急于做的,是去发报!我们现在抓他,只能抓到一个‘观察者’。但如果我们等他到了电台旁边,准备发报的时候再动手……”
“我们就能抓到一个……正在进行间谍活动的‘发报员’!人证、物证俱全!让他无可辩驳!”
“更重要的是……”林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需要知道,他会选择哪一部电台,在哪个时间,用什么方式……去发那封致命的电报。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为他准备一个,让他绝对意想不到的‘惊喜’。”
老何闻言,恍然大悟,后背再次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久久没有说话。
这个李总工的心思,真是……缜密得可怕,文化人……真是阴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