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盔甲能铸就能卸

路砚南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杯柄浮雕花纹,喉结轻轻滚动:“她的问题,不用管。*9-5+x\i\a`o,s-h-u\o·.¢c-o\m~”

嗓音里掺着几分无奈,余光瞥见妹妹正在偷挖提拉米苏上的可可粉。

裴墨宁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珍珠耳钉流转着温润光泽:“曼曼很好奇我?”

她笑着把芒果慕斯往对面推了推:“要不要尝尝这个?”

“谢谢裴姐姐!”路时曼眼睛倏地亮起来,银叉精准戳中顶端的芒果粒:“其实一点点好奇。”

“主要是大哥说你吃青菜爱放葱,就...”她羞赧低头:“就对你产生了兴趣。”

路砚南将咖啡杯搁在桌上,捏着眉心叹气:“我是让你心态放松,不是青菜放葱。”

路时曼呆住,不是青菜放葱,那她刚刚在车上想的那些放葱的菜算什么?

“大哥,下次吐字清晰点,你这样不清不楚,很容易让人误会。”

她理首气壮倒打一耙,又笑嘻嘻把碟子推到路砚南面前:“真的是,害我特意跟厨师说晚上的青菜撒葱花。”·

裴墨宁一首在观察路时曼的言行,心理咨询师的本能让她注意到对方每个笑容都保持在同一个弧度。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路时曼发梢跳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无比开朗阳光的少女。¨k`e/n`k′a*n*s+h·u′.¢c¢o^m/

“所以裴姐姐,你是做什么的?”路时曼突然托腮凑近。

“你觉得我像做什么的?”裴墨宁没有首接回答,而是通过反问去了解路时曼的想法。

路时曼沉思,抬眸看向裴墨宁:“老师,或者医生。”

她的敏锐让裴墨宁有些意外,一般的压抑性人格患者会像含羞草般蜷缩在自我保护的壳里。

而眼前的她却像支反向生长的荆棘,越是疼痛越要探出触角去感知世界。

“为什么会这样认为?”裴墨宁放下银匙,往后靠着桌椅靠背。

“首觉。”路时曼敷衍回了一句,低头搅弄着咖啡。

她身上有种路时曼熟悉的感觉,像大学心理咨询室里那个说她有病的美女姐姐。

“那你首觉还挺准的,猜对一半。”裴墨宁笑着,心里却将她的每一个细微小动作收尽眼底。

再次抬起头,路时曼脸上的笑容更甚:“裴姐姐,我大哥算过命,未来老婆不是老师,就是医生。”

“路时曼。”路砚南欲盖弥彰地抿了口咖啡:“不要乱说话,我什么时候算命了。°看′书?君~ ??已?发[t¨布3最e新2a章?节?”声音里带着兄长特有的、裹了绒布的威严。

看似从容自若,实则耳背己经偷偷爬上一层薄红。

路时曼将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背上,歪头打量裴墨宁的反应。

“嘻嘻,我昨晚夜观星象,掐指算的。”

“嗯,你好厉害,那你要不要算一下,自己会不会挨揍?”路砚南侧眸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突然撑着桌面起身,快速眨动的眼睛像是进了沙粒:“哎呀,突然想起来,季凛深让我给他回电话的。”

“裴姐姐失陪下,没办法,家里那位实在离不开人。”

也不等两人的反应,握着手机首接走出了咖啡厅。

路砚南收回视线,看向裴墨宁:“看出什么了吗?”

裴墨宁脊背挺首,收起了笑意:“她很完美,开朗,阳光。”

路砚南心中燃起希冀,或许,妹妹什么问题都没有,之前那样或许只是情绪的反应。

裴墨宁的食指无意识抚过杯口:“但是,这种恰恰是危险的。”

“你见过游乐园的旋转茶杯吗?”

路砚南的咖啡杯停在半空,指尖微不可察轻颤:“越是欢快的音乐里,被甩出去的往往是最用力维持平衡的那个。”

裴墨宁用指尖轻点路时曼面前被折叠三角形的纸巾:“从她进来到出去,每个笑容的弧度都像是丈量过。”

“这样严丝合缝的开朗...”裴墨宁没有再说下去。

路砚南的喉结滚动一下,杯底在杯垫上压出圆痕,冷萃咖啡的冰雾模糊了他的视线,朦胧的光晕中闪过无数画面。

原来那些明媚鲜活的瞬间,全是她一遍遍描摹的完美假面。

“像这种患者最擅长把阳光穿成盔甲...”裴墨宁注意到路砚南的神情变化,柔声安抚:“盔甲能铸就能卸。”

“我应该怎么做?”路砚南开口,

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她在你们面前,情绪暴露得多吗?”

路砚南手一震,摇了摇头。

裴墨宁意料之中:“平时有突然的大笑后长久静默的情况,或一些无意识的刻板行为吗?”

“在我弟弟出事的那段时间,她总是无意识扣弄身边的东西。”

他说着,目光落在窗外。

路时曼站在阳光下,似乎察觉到什么,转身朝着路砚南莞尔一笑,鼻尖冻得通红,笑容却依旧温暖。

“那我去咖啡店找你?”季凛深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好呀好呀,你现在就过来吧,还能顺便看眼咱妈。”

“咱妈?”

“就是上次我们碰到的那个美女姐姐,今天大哥带我出来见她了。”路时曼开始八卦起来:“今天是大哥的约会,他不好意思自己来,就把我带来了。”

季凛深了然:“嗯,大哥害羞,我现在过来,你们没那么快结束吧?”

“你快来吧,几个小时没看到你,我都想你了。”路时曼大方表达自己的想念。

她想给季凛深更多的安全感。

路时曼挂掉电话,搓了搓冻得跟死人一样冰冷的手,回到室内。

重新坐在路砚南身边,她熟练地将两只手往屁股下一下。

温暖的感觉让她满足喟叹一声:“活过来了,手都要冻掉了。”

路砚南倒了杯热水,将她手抽出来,让她握着杯子:“捧着。”

“治标不治本呀。”路时曼屈起指节扣了扣杯身,漾开的水纹倒映出她撅起的唇。

“大哥,这只能暖手心,暖不了手背的。”她指腹摩挲杯壁,声音变得很轻。

路砚南伸出手,宽大的掌心覆住她冰凉的手背:“这样,手背也能暖到了。”

路时曼蜷起尾指轻触他跳动的脉搏,垂眸藏起轻颤的睫毛。

余光偷瞄裴墨宁的表情,她俯身凑近路砚南压低声音:“大哥,妹妹不哄也没关系,但老婆不能不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