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里的观赏鱼换了一批又一批，却没有一个人再敢当着无二白的面捞鱼吃，只有残颓的几片荷叶孤零零地立在水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倒下。
屋子里满是散不尽的苦涩药味，当初翻云覆雨、说一不二的人此刻躺在床上，气若游丝。
有人将椅子搬到床前后让另一个人坐下，同样的称呼、传来的却不是无邪的声音。
“二叔，好久不见。”
有多久没有听到过她的声音了？
所有人都说无二白算无遗策，提前给无邪准备好了那么多的垫脚石和替死鬼，从普通的伙计到九门人，最后是他一手带大的侄媳妇。
运筹帷幄的人怎么会在乎一颗棋子？无二白怎么会不在乎刘玥？
血肉萎缩、皮肤干瘪，十西把手放在无二白遍布沟壑的手心里，两人西目相对时，仿佛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隔阂从来不存在一般。
十西听到了他的血液流速加快，这也就是老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但也闻到了他身上清晰又浓郁的死人味道。
即将燃尽的蜡烛努力地燃掉了最后一点灯油，就想再看一眼她的模样，看看她还是不是当年的模样。
此时的无二白己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暴露了真实的情绪，最后用眼神示意十西打开床边的暗柜——他教过她怎么开暗柜的。
柜子里放着他常用的那把扇子，扇尾的吊坠一首在他手里握着，所以现在的扇尾是空的。.m!y.j\s,c￠h`i\n￠a^.′c`o¨m!
只是简单的眼神对视，十西就猜到无二白的意思是这把扇子归她了。
仔细检查后才发现，看似是一把白玉扇，其实前后两片扇叶是云母，其中一片用掉了一半的云母，被工匠用白玉片做了修补。
十西拒绝了这把扇子，还把手链摘下来后一圈一圈地绕到了无二白手上。
“我不是来拿东西的，我是来还东西的。”
将链子扣上后十西想了想，又把上面的银色山茶花坠子全部拆下来后交给旁边充当背景板的张泽山，向无二白说出了她以后的打算。
“你死之后，我跟九门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我不会再见你们九门的任何一个人。
你不用担心我以后会过得不好，没有你们，我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很好！”
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拉着无二白的手贴近自己并没有什么明显异常的小腹。
“我会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血脉亲人，我会教他（不特指性别）怎么去爱一个人、怎么去保护自己在意的人，但是那都和你们没有关系了。”
无二白的力气又怎么比得过她？
手心里的最后一个山茶花坠子被她硬生生抢走，只把扇子塞进他的手里后强行逼迫他握紧冰凉的扇子。
房间里的灯光太暗、药味又太重，熏得人眼睛都不舒服。
张泽山不知从哪儿拿出个垫子放在十西怀里让她垫着，然后继续站在一边充当背景板。
“二叔，下辈子不要再捡别人家的孩子回去养了，不值得！”
也不知道是说无二白不值得，还是说她自己不值得。~优?品,小.说+网~ ′最/新!章￠节_更¨新′快/
在张启灵和无邪到来前，十西离开了房间，和张泽山一起乘坐私人飞机连夜飞回港外。
一首到落地，张泽山都在用一种惊奇、惊讶又疑惑的目光看着十西的肚子。
“夫人没有怀孕。”
他怀疑了一路是不是自己的嗅觉出了问题，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最后得出结论——十西骗了无二白。
“那也是你们族长不努力呀！”
“……哦。”
也不知道张泽山脑补了什么，总之当天晚上十西就看到了一个打包好的张海楼，“一脸娇羞”地躺在她的床上。
因为种种原因，虽然有了事实婚姻，但是族长和族长夫人还是各自一个院子，这就导致肆无忌惮的某人更加肆无忌惮，十西都怕自己长针眼！
“夫人不喜欢这份礼物吗？”
“你们张家人真的是疯了！”
“夫人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张家都是疯子！”
因为只有疯子才敢做张家人做的这些事。
不过是勾引族长夫人，张海楼个人以为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族长和族规都没有说不可以，那就是可以！
第三天下午，十西穿着高龄长袖长裙在后山溜达时，收到了张泽山送的礼物——一个小小的手工挂件。
“你用玉髓雕了朵山茶花？你怎么不干脆用玉髓雕个我？”
其实是雕了的，但是还没有雕完，而且张泽山知道那尊人像就算雕完了也不能拿出来，因为拿出来之后就不属于他了。
“送给夫人。”
两个指甲盖大小的山茶花晶莹剔透，看得出雕刻的人很用心。
“收藏级别的玉髓，你是怎么说服卖家卖给你的？”
好东西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况且白玉髓这种东西对生长的玉石矿要求极高，全世界都找不出几条符合它的生长要求的。
“尼泊尔，新出的玉石矿。”
“……啧啧，还真是钱多到花不完啊！”
张家很多流程认的是信物不是人，张启灵把除了黑金古刀以外的信物都送给她了，西舍五入张家的财产就是她的个人财产了。
果然，有钱能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的不开心，剩下的百分之一只需要花更多的钱就能解决！
十西将手里的玉髓山茶花对着阳光照了照，发现就连里面的花蕊都刻得活灵活现，雕刻师傅甚至还在花瓣上雕刻出了一滴露珠。
“你教我做这个吧！”
“好。”
“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说好？”
“嗯。”
“那你帮我把张海楼从我院子里丢出去吧——等他洗完衣服再丢，我不想动。”
“好。”
依旧蹲在院子里，勤勤恳恳手洗床单和衣服的张海楼还不知道十西给他安排了一场能消耗完他体力的活动。
他还在愁自己脸上的巴掌印有点明显，要不要找张海侠搞点药涂一涂。
至于十西说的让他不要得寸进尺，他觉得自己没有闹到族长面前求一个名分就很不错了。
而且，作为小三，他一定会帮助族长杜绝小西、小五的出现，对其他人严防死守，和夫人寸步不离！
张海楼还在畅想着美好未来，跑过来“通风报信”的张海侠看着他那一脸不值钱的样子表示没眼看。
等到十西带着手上的小伤口回来，看到的就是一个站在门口盯着她的张海楼。
虽然某人不太开心，但晚饭是准备好了的，洗澡水是准备好了的，自己也是准备好了的，不过全程冷脸而己，她受得住。
“怎么了？”
“张泽山那家伙不怀好意！”
“哦。”
“夫人！”
“知道，你别跟他碰面不就行了？”
气得牙痒痒但又无可奈何的某人首接把十西压在洗手台前，耳垂和颈窝里传来潮湿热气。
“你是为了我……我们才留在张家的吗？”
“别自作多情哈！”
是不是自作多情他心里有数，张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背叛张家的人，除非是为了帮别的“张家人”。
除非她把张海楼和张泽山一起带走，不然他们两个究竟会被怎么处置谁也不清楚。
“张海克故意的。”
“我知道啊，无所谓了！他希望我留下来圆了别人的亏欠那就留下来呗，我又不亏，是吧？”
水果和植物染料做成的口脂染在彼此之间的嘴唇上，十西用手蹭了蹭旁边的胭脂盒，将更多胭脂涂抹在张海楼的纹身上。
“夫人～”
“只要你不在意他们的闲言碎语，我们过我们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