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本书跟那些颜色各异的塑料兜差距太大了,有没有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刚站定,戚礼己经扔了扫帚,任劳任怨地把垃圾桶扶起来,再捡起扫帚一点点清扫地上的垃圾。
秦明序觉得戚礼真的傻死了。
他上前拽住她手腕,把扫帚扯在地上,“行了,我不都说了要赔你一套吗。”
戚礼一把抡开他,狠狠瞪着他,“我那上面是有字的,我就要我那套!”
真轴。秦明序快没耐性了,“那天雨那么大,有字也晕开了,根本看不清!”
“要你管!”戚礼眼圈都气得发红,“这桶里没有,你到底扔去哪了?”
“校门口吧,记不清了。”
戚礼紧咬着唇,手在身侧攥成拳头。找不回来了,校门口的垃圾一般不会存在超过半天就会被人清走。
她低下头,捡起扫帚,把最后那点垃圾撮到桶里。秦明序就站在那儿,也不搭把手,看着她耷拉着小脸时不时抽一下鼻子。
他头疼地揉了揉额角,烦躁又无奈的:“戚礼你矫不矫情啊,一套书而己,我还你十套好不好啊。”
她拖着扫帚的手攥紧了,紧绷的胳膊像是下一秒就要朝他打过来,但戚礼只是侧身停在那儿,又把扫帚和簸箕拿回室内楼道,两手空空的经过他。
秦明序想拽住她手腕,戚礼早有预料,反应很快的躲开,斜着脸看他,那眼神失望透顶。
“秦明序,我真的很后悔管了你,你根本就是一个毫无同理心的自私鬼。”
戚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些话的,她太不该再去得罪他了,那只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_d.i.n/g.d`i-a_n/s¢h!u.k¨u\.?c.o/m?可她忍不了,因为他连最基本的损害别人财物之后应该做什么都不知道。
戚礼只想听一句道歉,未必会原谅他但她起码不会这么生气。可他根本没那个意识,那三个字是白旗,好像说了就会全面落败。
他永远用俯视的视角睥睨着,永远傲慢嚣张不讲道理,谁来了都不会服一次软。
戚礼看着他腮帮咬紧,死死瞪着她,那样子凶极了,可她一点也不惧。偏偏她也是个宁折不弯的,就算他今天把拳头砸向她,她也不会再给他一个好脸。
戚礼不再看他,快步回了教室。
秦明序下午干脆没上课,不知道是不是被戚礼气走了。一班的同学见怪不怪,一切都和往常无异。那些上午还嚷嚷着想序哥的人,还是该打球打球,该逗趣逗趣,一次都没看向他的空座位。好像只有秦明序回来那一刻,才会触发一次npc的集体意识,一阵热热烈烈的欢迎,再之后就冷漠如初。
戚礼写题的时候很突兀地想起李博源那天的话。
“你们这么多人供着他,舔着他,打的什么主意,心里又在想什么,你们不都心知肚明吗!”
没人会反抗秦明序,所有人都哄着顺着的一个少爷,在这个班级里,好像比戚礼的位置还要边缘。
这个班级里官员家庭出身的孩子,自小有形和无形被灌输的阶级意识,比普通人要多得多。只是跟一个同学勾肩搭背就能换来的和谐,没人不会去做。秦明序脾气暴躁这点,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叫事儿。秦家人有这个底气,所以秦明序做什么都是名正言顺。
他只是权贵的标志,看到他,他们只会想到“秦”,会想到时局、政治,背后对秦家的依顺和制衡,没有人会在意那个真正的秦明序。*x/s~h·b-o?o!k/.\c?o-m′
戚礼觉得厌恶和可悲。她想收回自己的胡思乱想,更不想对秦明序产生类似怜悯的情绪。他根本不需要,秦少爷正乐在其中。
傍晚放学,姜苗在门口等着戚礼。江因今晚有钢琴课,便没和她们一道去。三人在校门口分开,姜苗带戚礼上了一辆出租车。
两个女生自萍水相逢后一首聊得投机热络,出租车上嘴也不停。姜苗叽叽喳喳地说,举起手让她看自己新做的美甲。圆润的指甲上贴着皇冠形状的小钻,周围一圈极小的钢珠,精致漂亮,显得十指纤纤。
戚礼上手摸了摸姜苗的美甲,忍不住说:“真好看。”
“是啊,我同学每次都给我做最新的款式,她总拿我练手。”姜苗欣赏了半天,突然变得有些失落,“不过我之后就不能做款式了,医生建议我赶紧把美甲卸掉,不然影响后期做检查的。”
“那肯定还是宝宝重要。”
姜苗也点头,嘴巴微微撅起,有点娇气的抱怨:“我男朋友也让我赶紧去,他一点都不考虑我的想法,女孩子都爱美啊,就算当妈妈也不例外。”
她自顾自说完,又看向戚礼,好看的食指点了点她:“你以后可千万得找一个脾气好又顺着你的,得把你的感受放在第一位,不然你脾气这么软乎,要吃亏的!”
戚礼抿抿唇,看着姜苗点头,笑了。姜苗又抓过戚礼的手,打量了半天,捏捏她的手心,也是软软乎乎的。她特别喜欢戚礼,性格乖,眼眸也特别亮,看着就是那种机灵的别人家孩子。姜苗喜欢夸她,这会儿抓着她的手,忍不住说:“你的手也好看,又细又白,做美甲肯定锦上添花。”
戚礼说:“之前朋友给我做过,不过都是一次性的,我以前的学校不让做这些。”
“岚高没这规矩啊,你现在怎么不做?”
戚礼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有点认生,之前的美甲师和同学我都熟,一起聊聊时间就过去了,现在就觉得有点麻烦。”
姜苗撑着下巴,失笑:“那这不是有我了吗!”她一拍胸脯,“我带你去认识新的美甲师,我同学,技术特别好。”
戚礼有些犹豫:“不用了吧。”她作业倒是写完了,但她不确定要不要去,跟朋友约会可能会赶不上家里七点半的饭点,得跟舅妈说一声,回晚了他们还会担心。
“唉呀,别想了!就柏达里边,跟你们学校还不到一公里呢,咱们掉头就去,反正我肚子里这个还有五六个月才卸货,衣服不着急买!”
姜苗兴奋地晃她的手,“正好我跟你一起把甲卸了,省的我男朋友天天念叨。”
她用美甲轻轻挠了挠戚礼的手背,痒痒的,说:“就这同样的款式,我同学一个小时就能完事!”
戚礼见她眉眼都弯起来,不想扫兴,也笑了:“那好吧。”
出租车进不去柏达职高。姜苗拉着戚礼下车,戚礼站在那儿,第一次认真地看柏达的大门。
跟一般的高中也没什么差别,远没有外界传言的那么乌烟瘴气。
柏达扫卡就能进去,不管你手里是谁的卡或是带了几个人,戚礼轻而易举就走在了柏达校园内的那条主路上。
戚礼问:“你同学的美甲店开在学校里吗?”
姜苗在旁边走的大步流星,笑着说:“对啊。她主要做同学生意的嘛,材料啊、甲油啊,租了一间空寝室,就当成个简陋的工作室了,一年租金才两千,可赚钱了。”
戚礼点点头,又问:“那她做一次按什么收费啊,时间、还是材料那些?”
这种花在情绪价值上的东西,戚礼觉得最好不要超过一百块,不然她不如去买本书,还能吸收点知识。
姜苗闻言看了她一眼,说:“放心吧,我带你去的,肯定是友情价啊。最高不会超过这个数。”她朝戚礼挑眉,比了个数字一。戚礼有些放心了。
柏达面积还挺大的,走到女生的寝室区花了她们十分钟。这个点有好多女学生拎着澡篮来来去去,都是像姜苗和戚礼一样青春的学生,彼此结伴谈笑。戚礼突然有些羞愧,为之前见到那几个机车党就对这一整个职高贴标签的想法。她们和她并没有什么不同,成绩根本什么都决定不了,永远都是他者眼中的偏见在左右人。
进电梯的时候姜苗突然问她:“对了,戚礼,你之前生病,那期中考得怎么样啊?”
戚礼想起姜苗在她没去学校那几天关心了她好几次,也没回避就说了:“是考完才生病的,没影响,考的还行。”
“班里多少名啊?”
“第一。”
姜苗猛地转头看她,眼中惊喜:“真的?你成绩这么好!”
戚礼差点被她吓到,有些局促地点点头,“还行。”
“年级呢?”
戚礼这次没正面回答,只说:“也差不多吧。”
姜苗笑着,抓起了她的手,“哎呦,我居然能跟一个学霸共乘电梯。”
戚礼摸摸鼻子,“不至于。”
姜苗对学习好的人有一种莫名崇拜,她换了一种新的眼神打量戚礼,唇边笑意明显:“真好,戚礼。”
“什么?”
她眼光暧昧着,含着淡淡的、属于母性的多愁善感,用手轻抚着自己的肚子,说了一句戚礼在很多年之后想起,都不能说完全听懂的话,“要是我女儿能和你一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