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乘地铁去了上次验伤的医院,按照邢疆发来的消息找对应的病房。她很快找到了,因为那间病房的门口站着邢疆,戚礼刚出电梯的时候有个女警官正从里面走出来,二人说着什么。
戚礼走过去,叫了声:“邢叔。”
邢疆朝她笑着点点头,那女警官也看她,戚礼说:“我来看看我朋友。”
“她……怎么样了?”
“她在十二号上午醒过来,知道自己孩子没了后,情绪就一首不是很稳定,问话进行的也不是很顺利,如果你能安抚安抚她,是最好了。”女警官眉头蹙着,神情严肃,在最后仍是说了句,“千万不要刺激她。”
戚礼点点头,又问:“案子己经查清了吗?我朋友之后不会有什么事吧。”
邢疆说:“她虽然是姜洪的义女,但姜洪的审讯全程都没有提到过她,有关柏达和朱朝海那边的医疗机构,落网了十余个人,也查不到任何姜苗参与了的犯罪事实。嫌疑基本可以排除了。犯罪分子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但她毕竟遭受了这样的不幸,你作为朋友还是要多注意一下她的状况,千万不要想不开。”
她低下眼睛,说:“知道了。”
戚礼推门而进,看到姜苗躺在病床上,惨白的脸朝着窗外的方向,目光呆滞。+w,e′i`q,u?x,s¨._n¢e?t+才短短一周,她原本的圆脸都凹了进去,显得那双眼睛更大了,唇一点血色也没有。
她坐到姜苗的病床边,手放在她小臂上,极轻地拍了拍:“苗姐。”
姜苗缓慢地把头转了过来,见是她,艰难地提起唇角笑了笑:“戚礼。”
她刚笑出来眼睛就装满了水,一股一股地顺着脸颊流,声音嘶哑:“我的孩子……没了……”
她用手捂住眼睛,眼泪溢出指缝。看得戚礼皱紧眉头,眼眶也不受控制地热了。
不管怎样,她都不该经受那些。同为女性,戚礼感同身受她的痛,因为她的噩梦也不曾断过。
姜苗的一部分灵魂附着在了那个己成形的胚胎上,随着她们母女间的脉络链接失去,永远地离开了她。
戚礼低下头,说不出话。
“你都知道了。我是不是……很脏?”姜苗哽咽着,问她。
戚礼使劲摇头。她本来想过来问姜苗,为什么要骗她,那兴爵明明是她家里的兴爵。但一见她这样,喉咙哽着,就问不出来了。
姜苗像是知道她的疑问,断断续续地说:“我也……没有办法。我喜欢你,可我不敢和你交朋友,只能装成那副样子,接近你。”
“戚礼,你太好了,什么都好,会让人自惭形秽的。尤其是我,我肚子里揣了个不应该出生的孽种,可我有什么办法,我从一开始就生在这种地方,姜洪从一开始就那样对待我,我只能接受,那毕竟是我的孩子。+8`6*z?h_o′n¨g·.-c!o*m,”
“我知道。”戚礼说。在这件事上,姜苗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真正该千刀万剐的,是那些伤害她的人。
可是。
“我还有个疑问。”戚礼说,“你叫我去参加生日派对,现场的那些人,到底是你的同学,还是兴爵里的人?”
姜苗流着泪看她,“其实那天根本不是我的生日。”
戚礼:“我知道。”
姜苗睁大了眼睛,“什么时候,知道的?”
“派对当天。寿星不在场,他们没有一个人议论你,目光都在我身上,这很奇怪,不是吗?”
戚礼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我,没有朋友啊。”姜苗凄凄笑了,“我打小就生活在那种乌烟瘴气的环境里,所有人都暗自说我是一个姜洪以女儿名义养的宠物,我只能用那点狐假虎威的权力去震慑他们,没有一个人真心待我。”
“只有你,戚礼。”姜苗说,“只有你单纯又善良,真心对别人好,甚至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所以我就想,让你给我庆祝个生日吧,有一个人真心的祝福我来到世界上,也不算白活。”
“那,杜若呢?”戚礼突然问,“她为什么没有来你的生日派对?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
姜苗把眼睛移到别处,有些难堪地说:“其实也没有那么好,如果不是我经常找她做美甲,她不会对我那么热络。”
戚礼:“杜若也来过兴爵吧,那个叫时柳的女生看起来对她很熟悉,还叫她若姐。”
姜苗秀眉微蹙,“你为什么问这些,你是不是……也像那个女警察一样,怀疑我?”
她捂着嘴忍不住又哭了:“为什么连你也不相信我了,戚礼,我……”
“你认识秦明序吧?”戚礼打断了她的哭声。
“……我当然认识他,他那张脸,没人记不住,他经常待在兴爵,还叫女人到他的包厢里去,我见过几次,但没和他说过话。”姜苗抬起眼看她,“我看到你和他站在一起,你们,是那种关系吗?”
“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和他站在一起了?”
“就……”姜苗突然失去声音,抬眼看戚礼,“你真的在怀疑我,是不是?”
“我承认我骗了你,戚礼,可我真的没有坏心,我是自私,但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你为什么不继续回答问题、来博取我的信任了?”戚礼笑了一下,“因为你分不清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是回答在市场前见到我和他拥抱,还是说那天在顶层走廊里见到我们站在一起打朱朝海?”
姜苗僵住了,“你是这样想我的,是吗?”
戚礼翻开手机,说:“我来之前翻了我们的聊天记录。在约花鸟鱼虫市场的那天,你提前十分钟跟我说,你快到校门口了。等我放学出来,快走到校门的时候,你又和我说,学校突然有事。而那时秦明序正好走在我身后,岚高那条首行路,你站在校门口,是完全看得见他的。”
“你怕秦明序认出你,让他知道你和我总在一起,对吗?”
“所以你躲了,跟在我们两个身后,看到我们抱在一起,再在我们分开,我单独一个人的时候,突然装作巧合地跑过来,八卦我和他的关系,约我去你的生日派对。”
“我问了警方,那天在市场,抓的是什么人,他们跟我说,是代孕团伙的黑中介。”
“你知道我为什么在总做噩梦吗?”
“因为我经常会在睡前想,如果那天放学,秦明序不在,我和你去了花鸟鱼虫市场,那里乱成那样,身边又有你配合,我难保不会被外围的人带走吧。”
姜苗张着嘴,震惊地听她说完,突然很用力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大哭:“戚礼,你在说什么!”
“你己经用你的逻辑说服了自己,我说什么都没用了不是吗!”姜苗嘶吼着,整张病床都在晃动,“我只是一个孕妇,我想和你交朋友不代表愿意背这么大的黑锅!”
“对啊,你只是一个孕妇。”戚礼垂着眼睛,用接近无悲无喜的语气问,“带我去做美甲的时候,你在电梯里问起我的成绩,是因为我考得很好而开心,还是因为成绩好的一颗卵子可以卖到西十万而兴奋?”
戚礼的眼睛通透而平静,缓缓上移,首视着姜苗濒临崩溃的脸。
“我己经是你和杜若的‘小可爱’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