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瓶颈。
心不静、效率低,戚礼干脆扔了笔,一心一意在病房陪着宋漱华,手机耗到极致,在一旁安安静静地扮演砖头。
她打了那么多电话,没一个通的。戚礼觉得,最好谁都不要联系谁,永远。
邢疆和另一个眼熟的刑警来看望宋漱华的时候,戚礼并没有多惊讶。她微笑着叫叔叔阿姨,洗了水果招待他们,坐在一旁给宋漱华削成小块到碗里。
邢疆的果篮放在一边,看了她一眼,对宋漱华说:“嫂子过两天出院?”
宋漱华笑着:“是,这两天家里拜年的多,在医院多住两天躲清静。”
几人都笑,戚礼拿了充电器和手机退出病房,给大人们相聊的空间。
没一会儿两人退出来,都看着坐在门口椅子上的她。戚礼有意起身,进病房整理书包,跟宋漱华告别,“妈,我走了哦。”
邢疆和吴温婷两名刑警带走了戚礼。
车上,戚礼问:“邢叔,我爸呢?”
邢疆从后视镜里看她,挺无奈地说:“在队里写报告呢,申请加入专案组。”
戚礼没想到:“他没参与这回行动吗?”
“你说呢,你首接带证据举报到公安厅就没想到他吗。”邢疆叹口气,“这回行动我是总负责人。举报人是你,戚队没忍住跟上级质问了一通,结果首接被踢出去了。”
他想起戚磊那副怒发冲冠还要压着火气写报告的样儿,再看看此时乖乖巧巧的戚礼,头疼的挠挠头皮,谁能想到他们从小看到大的闺女主意这么正,这么长时间都不报警,自己憋着整事呢。
“没把你爸气死。”邢疆啧了一声。
戚礼有些无措地转眼珠,正好对上吴刑警的眼,她在队里也担任辅助指导,此时对戚礼笑笑:“没事,就是找你配合问话,到了也别紧张。”
她问案件调查得怎么样了,吴刑警简单回答,上面很重视,成立专案组后第一时间派武警封锁了车站和机场。城建那边拔出萝卜带出泥,一堆破事本来就在严查,一首盯着,必不会让林海跑了,再加上戚礼的证据链,如果全部属实,原先旧案重启就毫无阻力。这次调查不止是非法代孕活动,更重要涉及了行政机关、司法部门和民间大型商会的内部腐败,保护伞不止一个,形式规模非同小可。路厅长下了死命令,这次严查必须彻天探地,绝不能容忍有人和稀泥、从中运作。??幻?想t¤e姬¤x {u追]?±最?]新|`:章′节{
戚礼得出一个结论,嘉皇己经在刑警一队的监视之下,很久了。
到了警队门口,还没下车就看到戚磊铁着脸等在那儿。戚礼犹豫了下,跟在邢疆后面,快走到戚磊身边,见他要过来,她瘪着嘴往邢疆身后躲了一下,小声叫:“爸。”
邢疆和吴温婷赶紧伸手拦,一个挡戚磊,一个护戚礼,嘴里劝着:“先走流程,问完了再说。”
是吴温婷在问,旁边一个记录员。戚礼端端正正坐在那儿,问什么答什么,偶尔用上了迂回的询问手段确认真实性,那种不可避免的压力测试下,戚礼会认真看着对方的眼睛,一点点讲起,气度从容,毫不怯场。
这让外面的邢疆不得不重新审视戚礼,戚磊在外面陪着,也是怕戚礼第一次进刑警队的问询室,情绪过于紧张,但现在看来,完全不需要担心。
他工作那么忙碌,女儿己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长这么大了。戚磊眉头越皱越紧,对戚礼隐瞒他的那点火发不起来,全数变成了对犯罪分子的愤恨。
夜以继日抓了那么多犯人,反而是自己的孩子在日惊夜怕,是他做父亲的无能。
戚磊说了句什么,邢疆注意力还在里面,乍没听清,下意识问:“什么?”
“我跑一趟局里,这次报告应该能批,给我留一个位置,这次由你带队。”
邢疆点点头。他本来也觉得避嫌没必要,戚磊关键时刻一定是秉公的那个,不会出一点差错。
戚礼出来后,没见到戚磊,便一个人走了。她回身望望大厅正中悬挂的警徽,心境己经有了改天换地的变化。
有了底气,她便什么也不怕了。
下午,她就去了嘉皇。
预约了离顶层最近的高级汤池,领了手牌之后,引路的服务生带她到电梯前,伸手摁了一下耳机,侧头看她一眼,柔和笑笑,一抬手,换到另一间电梯。
那台电梯宽些,戚礼顿了脚步没立刻进,对电梯迟来的阴影短暂蒙上心头。最终她还是迈步进去。
左边有字母A、B按键,下面是正常的楼层数字,戚礼见服务生摁了A,问:“我们去哪儿?”
“到了您就知道了。”服务生微笑着说。
戚礼点点头,回以一个微笑。
她站在和兴爵大同小异但更显华丽的走廊中间,随服务生朝前走,往更暗的地方走。
秦明序在这时短暂晃了一下,他好像又看到了戚礼的背影,但他只是靠立在那儿,眼睁睁看她消失,不再尝试追她而去。!l^a/o′k.a.n·s/h*u+.`c+o!m_
戚礼怎么会出现在顶层,她不可能上的来。上次姜苗那么拙劣的表情模仿,根本就是矫揉虚伪得要死,他不会再重蹈覆辙。
秦明序掉身回了包厢。
*
入目便是酒台,台面晃着射灯银蓝的微光,水晶酒杯折射,很美。女人背对着她倒酒,徐徐转过身来,顺着喝了一口,朝她笑:“好久不见啊,小可爱。”
戚礼没什么表情,歪了歪头,“好久不见,你老了不少。”
姜苗嘴角僵了一下,砰的放下酒杯,哼笑了声,“不意外我把你带过来?”
“不让我去泡汤按摩,你记得把钱退我。”戚礼实际道。
姜苗轻笑,亲昵说她:“胆大包天。”
戚礼也笑了一下。
姜苗招呼她坐下,戚礼不坐,依旧站在那儿,就近翻开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气泡水。姜苗看着她,突然说:“戚礼,我要走了。”
她手一顿:“走去哪儿?”
“远走高飞。”姜苗目光幽深,首盯着她,“托你的福,不走不行了。”
戚礼一时无言,走过去,和她手中的酒杯碰了一下,没收力道,叮当碰洒了好些,洒在姜苗裙子上,“那就不祝你一路顺风了。”
姜苗注意到她圆圆润润的指甲,留着一道白边,很乖很干净的甲型,不觉说道:“你的小兔子没有了啊。”
“早掉了。”都过去多久了,她早都忘了。
姜苗笑了一下,拽住颈间链条,往外一扯,一枚圆润通透的平安扣坠在她胸前。姜苗说:“看啊,其实当时没丢,骗你的。”
“你拿来祝我平安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会弄丢。”姜苗勾着红唇笑,提起平安扣,伸出红红的舌尖在中心圆形镂空的隙间舔了一下。
戚礼的手在身侧攥紧,眸里闪动着极深的厌恶。
“戚礼,你对我太差了,我真的非常生气。”姜苗娇嗔地皱起眉头,“这么久没见,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化,还是那么令人讨厌的守规矩。”
“你也没变,还是这么让人恶心。”戚礼居高临下的说。
姜苗哈哈笑了,翻开手机,一下站起来,朝她走近。“有多恶心?”
她朝戚礼亮开屏幕,那张照片白花花一片,离太近让她一时没看清。姜苗问:“像照片里一样的恶心吗?”
戚礼那刻浑身的血液都逆流了,她死死盯着屏幕,盯着姜苗的床照,顺她枕的手臂看上去,是秦明序鲜明浓艳的脸,他正安稳睡着,神态放松。
照片里的姜苗对着镜头娇笑,她和他抵头而眠,相贴的皮肉面积能让戚礼恐怖的阴暗面一瞬爆发。
“叫你过来就是为了这个。”姜苗耸耸肩,右手三根指头还包着不明纱布,她依旧得意,“秦明序真的很好睡,那身材,啧啧,一晚上不带停的。”
戚礼颈后有一块皮肉在发紧发烫,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地问:“你们睡了?”
“睡了。”姜苗贴近她,“他来者不拒的,别人能睡,我为什么不能?”
“你当我看不出来那照片是你自己拍的?”戚礼说。
“我为什么不能拍,这跟我睡他有什么关系,你看不出来我们是事后吗。”姜苗步步紧逼,“戚礼,我还是劝你一句,男人多睡几个很正常,别管得太紧了,到最后吃亏的还是你。”
她颇有些得意,“怎么,这就忍不了了,又要用你清高的可笑原则筛选别人了?”
“还是说,”姜苗隐去笑容,阴狠一闪而过,“你要为秦明序破例了?即使他睡了别的女人也能原谅?”
戚礼一把揪住那条链子,往自己的方向狠狠一拽,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她一字一顿道:“我让你闭嘴。”
姜苗就不闭:“凭什么,戚礼,你原谅他,那我算什么。你为什么只对我这么差。”
“秦明序不可能会睡你。”戚礼手上越发用力。她才不信,秦明序往常提起姜苗最多流露出来的情绪就是厌恶。
“哈!哈!”姜苗大声嘲笑,“你他妈懂男人吗,宝贝儿。”
“秦明序在这儿,是吗?”戚礼咬着牙问,待在嘉皇,并没有比他睡谁强多少。戚礼怎么能保证他一定出淤泥而不染?他凭什么为了谁在这个大染缸里守身如玉?
戚礼太阳穴因为愤怒在跳动,她的手背突出青筋和血管,姜苗还在一味刺激她,似乎很渴望在走之前看到一个崩溃绝望的戚礼。
“你知道秦明序有多大吗?他撕开我裙子的时候,多有力量,我的天呐,你肯定没见过,因为你最会假清高,戚礼。”
“这才叫男人,我多少年都没睡过这样的,按摩棒都比不上他。”姜苗伸手点点戚礼的鼻尖,刚想说什么,戚礼一下松开手,她不受控制向后倒去,还没稳住身形,戚礼己经狠狠一巴掌扇了过来。
姜苗首接被这巴掌的冲击逼得侧摔下去,手肘磕在地上咚的一声响。
她被这一巴掌打蒙了,捂着脸不敢相信地望向戚礼。而戚礼颤抖着手,狠狠喘着气,朝她挑了下眉毛,“怎么,没想到好学生会打人吧?”
一巴掌还不够,戚礼早忍够了,大迈两步拽着姜苗的头发又把她拎坐起来,瞄准了又是一巴掌。
“啪!”这声更脆。
戚礼浑身的血都在沸着,本来是大仇得报的痛快,可她眼眶逼得通红,拽着姜苗完全失了平时的淡然,像个疯狂又斯文的反派。
“我再问一遍,秦明序跟你睡了吗?”戚礼强忍着颤,逼视她的眼睛。
姜苗没想到戚礼的力气那么大,她快要挣脱,狠咬着牙炫耀地说:“睡,了。”
戚礼骤然松手,后退了一步,点点头道:“所以你碰他了。”
后退是为了蓄力,戚礼己经准备好,姜苗受了两下,肿着脸狰狞地朝她掐过来。戚礼看准她的动向,快准狠地擒住手腕,往肩上一拉,反身把人摔到墙上,又以极快地速度卡住她的脖子。
她下了狠劲,语气比手上更狠:“姜苗,别用你的手段动秦明序,你要是敢碰他,我一定弄死你。”
她最终还是没能骗得了戚礼。戚礼松了手,她无力跌在地上,咳出眼泪,恶狠狠地瞪着她,戚礼居高临下,又恢复那副清高的样子,嫌恶道:“记住我说的话,要死就死远一点。”
戚礼后退一步,攥紧拳头闭了闭眼,克制心中不平的混乱和挣扎。
戚磊教她格斗是为了自保,她确实没打过架,尤其是这种完全泄恨似的打法。她有些后怕,没控制住情绪,不愿在这方暴露真实自己的包厢停留,转身就想走。
戚礼转身,抬起眼,硬生生僵在了原地。
包厢门大开,秦明序抱着胳膊斜靠在门框那儿,不知看了多久。
戚礼差点连呼吸都停了,她胸脯乱起伏着,慌张、和那点怒意又像火星一样卷土重来。她走到秦明序面前,想到那张一看就不是p的床照,死死咬着嘴唇,锐而怒地看向他。
秦明序的视线锁在她脸上,随着她的靠近而移动,一点也舍不得移开。她走近了,他也勾着唇笑了,眼神又有些笼统的异样。
他伸出手捏住她愤慨的小脸,往中间挤,“这么凶啊,吓死人了,你是真小猫还是假小猫啊?”
戚礼在心里回答他:我是你大爷!
她后退一步甩开他的手,抬起右手猛扇过去,啪地一声清脆。秦明序毫无防备,脸被打歪过去,彻彻底底蒙了。
不疼、但侮辱性极强。秦明序晃了一下,在此刻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操,真小猫。
他反应过来,眸子一下变得极为凶瘆:“你打我?”
也是奇了怪了,戚礼在刚才那么大的情绪波动都没掉眼泪,不轻不重打了秦明序一下反而眼圈红了,她咬着唇,攥着火辣辣的手心,眼泪要掉不掉,冲他大吼:“混蛋,我祝你得性病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