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镜花水月

第二十四章 镜花水月

一旁的齐昊闻言,埋头啃肉的动作骤然停住。?精e2武x小?¥e说?1网ˉ|` 2?)已@′e发|de布1+ˉ最?新|`?章¤[?节_&

他虽面上仍保持着平静,但那灼灼的目光,却早已出卖了他内心的在意。

云昭抿了抿唇,正欲开口解释。

就在此时——

“轰隆!”

一声巨响震彻天际,整个紫云境竟然剧烈颤动起来。

地面如同活物般开始蠕动。

众人脚下的土地突然塌陷,烤肉的篝火瞬间被吞没。

“小心!”

云昭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声,便感到脚下一空。

她下意识去抓向身旁,却只触到一片虚无。

大地裂开狰狞的巨口,将众人无情吞噬。

四周同伴们的身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弄,一个个消失突生的裂隙中。

她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齐昊竭力伸来的手,和慕含初惊愕回望的目光。

云昭在坠落中急运灵力,淡蓝罡气如花苞绽放。

寒气在周身凝结成霜,却挡不住无尽的黑暗侵袭。

不知坠了多久,云昭的靴底终于触及湿润泥土。

她指尖凝诀,流光术化作数只晶莹的冰蝶,在她周身翩然飞舞。

幽蓝微光映照出巨大溶洞的轮廓,穹顶高悬,石壁嶙峋,一眼望不到尽头。

看来以后还是改吃素为好。^w\a.n\o¨p+e~n¨.?c-o!m!

云昭自嘲地笑了笑,想起每次烤肉时,似乎总会招来意外。

莫非是这烤肉属火,当真与她命格相冲?

冰蝶振翅,在幽深的洞穴中引路,带她沿着唯一的方向前行。

渐渐地,远处透出朦胧的光亮。

越往前走,那光芒越盛。

石壁上的苔藓由暗转明,空气中也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烟火气。

云昭加快脚步,忽然一阵清风拂面,眼前豁然开朗。

熟悉的街景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

这是——是皇城的街市!

青石板路依旧光可鉴人,两侧店铺的幡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云昭怔怔地望着转角处,那间再熟悉不过的蜜饯铺子。

杏黄色的招牌上,“徐记”两个褪了漆的大字,歪歪斜斜地挂着,与她记忆中的模样分毫不差。

樟木柜台后,头发花白的徐娘子,正熟练地用油纸包着蜜饯。

阳光透过八宝格的琉璃罐,在果脯上折射出琥珀色的光晕。

这场景太过熟悉,云昭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双脚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带着她穿过熙攘的人群,拐进思念已久的朱雀巷。

镇北将军府门前,两个古朴的石狮子依然威风凛凛。

左侧那只,前爪第三道鳞片上,印有一道清晰的划痕。

那是她七岁时,偷玩兄长佩剑留下的。#?咸t|?鱼£看?|书.o%网. }已&*?发?¨布¢a÷最?¨新d/章?节?#

几乎是出于本能,她抬手叩响了门环。

朱漆大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银甲红缨的少年将军逆光而立。

她的兄长云翎,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模样。

“昭昭?”

云翎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手中的红缨枪当啷一声落地。

他猛地转身,朝院内嘶吼。

“爹,娘,快看谁回来了!”

正厅里传来碗碟碰撞的脆响,母亲打翻了茶盏。

她提裙裾踉跄奔来,发间金步摇晃成一片碎星。

父亲倒是端坐在太师椅上,可手中的兵书早已拿反,烛火映着他眼角闪烁的水光。

“瘦了。”

母亲冰凉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忽然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她埋在母亲肩头,听见父亲刻意压低的咳嗽声,还有兄长在身后,小声吩咐着侍女去添菜。

膳厅里,八仙桌上摆着她最爱的蟹粉狮子头。

母亲非要亲手给她布菜,碗里的菜肴堆成了小山。

“东街李尚书家的姑娘,上月赏花宴上非要作诗。”母亲边给她舀汤边絮叨,“结果把"春风"写成了‘蠢风’。”

父亲突然呛了口酒,兄长笑得拍案,震得碗碟叮当响。

烛花爆了个喜鹊形状,云昭望着灯影里家人晃动的笑脸。

父亲说起校场新得的汗血宝马,非要明日带她去试骑。

兄长凑近她耳侧,神秘兮兮地说在书房给她藏了礼物。

母亲则拉着她的手,说已经请了京城最好的绣娘,明日便来给她裁夏衣。

“如今中宫娘娘已立,”父亲突然正色道,“我们昭昭不必嫁入皇宫了,就在将军府,安安稳稳住上一辈子。”

母亲闻言红了眼眶,忙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又往她碗里夹了块桂花糖藕。

云昭低头看着糖藕拉出的金丝,甜香萦绕在鼻尖。她忽然想起六年前那个离家的清晨,也是这样的甜香味道。

母亲偷偷在她行囊里,塞了一包桂花糖。

后来,在玄天宗的第一场雪里,她含着化了一半的糖块,哭湿了整条袖子。

此刻厅外忽起夜风,梨花如雪片般扑打着窗纸。

云昭攥紧了筷子,指节发白。

兄长正笑着给她看新得的剑穗,父亲在炫耀他收藏的孤本兵书,母亲则念叨着,要给她院子里再种株垂丝海棠。

烛泪缓缓堆积成珊瑚状。

云昭在满室暖光里,悄悄掐诀凝住更漏,让这顿饭吃得再久些。

可这天下,终是没有不散的宴席。

饭毕,云昭搁下玉箸,轻声道,“我该走了。”

话音未落,席间三人骤然变色。

母亲手中的茶盏啪一声摔碎在地,“我的心肝,你不留在家中,要去哪啊?”

云昭平静地起身,无视母亲的泪流满面。

“去证心中大道。”

“昭昭!”父亲眼中也难得泛起泪花,“你才刚回家,又要走吗?”

云翎拦在她身前,“你可知,父亲母亲日日盼你归家,一家人其乐融融不好么,为何非要离开?“

云昭垂眸,记忆如潮水涌来,却又在某个节点戛然而止。

“六年前我离家时,兄长已与李尚书家的三小姐定亲。”她轻声道,“如今六年过去,府中却不见嫂嫂身影。”

母亲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昭昭,你在说什么胡话……”

“还有,”云昭缓缓抬眸,直视父母依旧年轻的面容,“镇北将军府,早在六年前那场宫变中,就已一把火化为灰烬了。”

满室烛火骤然摇曳,墙上的影子忽而变得扭曲。

父亲的面容在光影中忽明忽暗,“昭昭,留在家中,你想要什么,爹爹都寻来给你。”

“幻境虽美,可若沉溺其中,无异于自寻死路。”

云昭掌心凝起术法,周身泛起淡淡霜华。

“昭昭!我儿,别走!”

身后,母亲发髻散乱,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兄长的银甲在奔跑中铿然作响,却始终追不上她决绝的背影。

朱漆大门近在咫尺。

云昭深吸一口气,抬手,用力推开。

霎时间,身后琼楼玉宇寸寸崩裂,父母的哭喊、兄长的呼唤,都化作缕缕青烟消散。

镜花水月,终究……不过是一场大梦罢了。

当最后一片瓦砾化作虚无,洞穴的阴冷重新包裹云昭全身。

地上,一枚金色玉牌静静地躺着。

云昭拾起玉牌握在胸前,眼泪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