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玲珑棋局

第四十二章 玲珑棋局

玄天宗禁地深处,孤峰绝顶,罡风呼啸。+&第.?一`看-?书,>?网, d1¥免§费@&阅??~读-

凌风一袭月白长袍,静立洞府门前。

衣袂翻飞间,可见银丝暗绣的云纹光华流转,腰间玉佩泛着幽幽青光。

只见凌风对着洞门躬身行礼,“弟子凌风,前来拜见师尊。”

门扉上日月晶石骤然亮起,刻有太古符文石门徐徐开启,氤氲仙雾如流水般倾泻而出。

凌风面色如水,看不出丝毫情绪。

负手踏入时,足下青石地面随着脚步浮现出朵朵金莲虚影,又在他抬脚时倏然荡开,飞速消散无踪。

两侧,悬浮的三十六盏青灯随着他的步伐次第亮起,将壁上点缀的浮光星砂映得璀璨生辉。

转过九曲回廊,忽见一道银河自穹顶垂落。

那瀑布并非真水,乃是以纯粹灵气化形凝成。

偶有飞溅而出的水珠,在半空众便化作灵蝶,绕着瀑布翩翩飞舞。

瀑布后方,青玉阶蜿蜒而上。尽头处,祥云托举着一方七色莲台。

那莲台通体流转着混沌之气,十二品莲瓣层层绽开。

太上老祖鹤发须眉,端坐其中。素色道袍上绣着的三千红尘劫纹路,此刻正如活物般游走不定。

“孽障!”

老祖睁开双目,声如九天雷霆炸响。_s?j·k~s*a/p,p~.?c*o?m-

“你还知道本座是你师父!”

洞府内的灵气骤然狂暴,化作万千风刃直指凌风眉心。

“插手干预他人因果,你可知渡劫时,心魔丛生,天雷威力会暴增百倍!“

凌风不闪不避,任由一道风刃划破脸颊。

鲜血顺着下颌滴落在白衣前襟,绽开朵朵红梅。

“莫要仗着你那点天资,便以为可以为所欲为。大道之上,因一时糊涂身死道消的天才还少吗!”

凌风长睫低垂,静默如雕塑。

待老祖怒斥声歇,才不卑不亢地开口,“弟子知错。”

太上老祖冷哼一声。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孽徒什么意思。

知错,未说要改,下回,他还这么做!

这逆徒,真真是要气死他也!

凌风像是没察觉到太上老祖的怒火,身姿从容地从怀中取出一枚白玉簪。

玉簪水头极为通透,簪头雕着一朵半开的优昙婆罗花。

花蕊处,一点朱砂艳如泣血。

他微微躬身,却并不开口,只双臂抬起,将玉簪奉上。

莲台之上,太上老祖骤然起身突,原本鹤发童颜的身躯,竟在起身瞬间化作丰神俊朗的青年模样。?萝~拉(§?小e#说??/ |§更§新e?>最\~全#

青年踏碎虚空,几乎是瞬间跨到凌风面前

他劈手夺过玉簪,目光震惊,“这簪子,从何处得来?!”

凌风抬眸看向自己师尊,嘴角似有一丝笑意压不住,“凡尘。”

老祖死死盯着手中玉簪,指节用力到发白。

他原是等着凌风继续开口说下去,可目光一撇,这最小的徒弟,此刻依旧保持着拱手行礼的谦卑姿态,显然未有继续开口的打算。

凌风面上故作不知,只在师尊失态的刹那,嘴角几不可查地勾起一瞬。

五百年前,这老家伙把三界六道翻了个底朝天,此刻见到这簪子,怕是连心肺都要烧穿了。

“孽徒!”

老祖一脚踹飞身旁的案几,案上千年灵果滚落一地。

“具体时辰,地点,经手何人,快说!”

凌风突然抬眸,唇角勾起极淡的弧度,“师尊教导过,沾染他人因果,恐遭天谴。”

“你!”

老祖指着他鼻尖的手直发抖,突然掐诀召来漫天雷霆。

“老子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收你这么个完蛋的徒弟,信不信本座现在就引雷劈死你!”

凌风深知太上老祖的秉性,若是气极,怕是真能降雷劈了自己,遂开口道,“凡尘,大雍国。”

他故意顿了顿,眼看着太上老祖脖颈青筋再度暴起,这才薄唇轻启,“六年前,永安城。”

“六年前,六年前!”漫天雷霆随着挥手的动作骤然散去,太上老祖气得原地跳脚,“你他娘的现在才告诉老子!”

凌风面上仍是一派恭顺,“弟子惶恐,怕扰了师尊清修。”

太上老祖凝视着阶下垂首而立的关门弟子,心头无端闪过一丝熟悉的悸动。

那感觉,宛如陈年旧伤,隐隐作痛。

他心忧自家这天资绝艳的小徒弟,亦会重蹈他当年的覆辙,为那镜花水月般的情障所困,蹉跎了无上大道。

殊不知,“情”之一字,玄之又玄,又岂是人力可强行禁锢。

情之所钟,虽九死而犹未悔,纵百劫亦甘之如饴,从来不问缘起,只任其滋长蔓延,直至深入骨髓魂魄。

他己身尚且陷囹圄不能自拔,又有什么资格以过来人的身份,去指摘后辈的行为?

这混小子……

太上老祖眸光微闪,掠过凌风看似恭谨温驯的面容。

那写掩盖在低垂眼帘下的算计,怕不是早已布下玲珑棋局,只待他这师尊自投罗网。

念及此,老祖嘴微微一牵,似是无奈,又似是某种不可说的赞许。

“罢了……”太上老祖心中一声轻叹。

天道轮转,各有缘法,非人力所能强逆。

他一意为徒儿规避歧路,却忘了每个生灵皆有其命定的轨迹,有其须历经的悲欢离合,风霜雨雪。

“本座离宗一段时日,”

太上老祖声音平缓,似古钟轻鸣。

“宗内那几个小辈,虽修为尚可,但格局心性终究差了几分火候。老夫不在,玄天宗上下,你需多费心看顾。”

凌风依旧垂首,语声沉静,“弟子遵命。”

他的平稳无波,仿佛承接的并非一宗之重担,而仅是拂尘涤案般的寻常嘱托。

太上老祖深深看了凌风一眼,这般桀骜的姿态,与数千载前那个横剑问天的自己,何其相似。

可笑自己活了万载岁月,历经沧海桑田,终究是勘不破这相思樊笼。

他轻拂道袍广袖,动作间带着一丝难言的萧索。

“昔年,为师忧你道心不坚,擅自抹去你一缕忆念,如今想来,此举或失之武断,非为正途。今日,为师便物归原主。”

言罢,老祖指尖微抬,一缕氤氲流光倏然逸出。

似烟非烟,似雾非雾,轻盈飘渺,径直没入凌风眉心深处。

随即,太上老祖广袖振空,鎏金道袍翻涌间,身影骤然虚化,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唯余凌风孑然伫立,识海之中波涛暗涌。

半盏茶后,凌风蓦地仰首,眸中万千星辰轮转,忽而纵声长笑。

“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