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晏倒是没想到父皇会躲着不敢见她。
多关心了几句，徐嘉也都一一回答，只是眼里还是有深藏的对她的担忧。
极低声道：“小殿下，您也别难过，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陛下心里还是有您的，只是他是天子。”
明晏颔首致意，“我明白，没有难过，徐内侍照顾好父皇吧，我去找穆相定下巡察一事，过两日就出发。”
朝寝殿看了一眼，行了礼，转身出了宫。
没有主动去找穆原，而是让孟西去告知他，让他来公主府见她。
回到府中刚坐到书房没多久，孟西便带着穆原而来。
脚步匆匆，像是等待许久这个机会。
明晏坐在书案后，盯着面前的笔架沉思。
孟西将人引进来，关上门，守在门口。
穆原顺着明晏看过来的目光急切走过去，在她椅子旁半蹲下，仰头解释道：“陛下对我起了疑心，我不敢随意来找你，你好不好？”
又自我否定道：“怎么可能会好。”
此事他之前竟然都未曾听陛下提过，不能及早提醒防范，才造成这样被动。
明晏目光在他脸上看了一会儿，问道：“昨夜没睡好吗？看着有些憔悴。”
穆原鼻尖一酸，“漫漫，是我无能，帮不了你。”
明晏目光扫过他的脸，“就因为这个没睡好？胡茬也没刮，瞧着可没有昨日好看。”
穆原整颗心如同盛夏里乌云盖顶时的天气，闷得难受。
明晏低头注视着他，笑道：“没事，吃一堑长一智，自父皇御赐金牌让我查户部以来，一路过得太顺，有些得意忘形，忘了刚回京时五哥提醒我父皇如今性情难测之事，行事张扬，犯了他的忌讳，算是得个教训，也是好事，至少现在，摔得不算惨。”
穆原眼眶泛红，眼中布满血丝，眉头是化不开的愁绪。
她这一路走来，得罪了那么多人，在京中经营的一切本就还不稳固，如今被外派，说得好听是代天子巡察，极有可能会在这段时间被人蚕食。
“那你如今这一切不都白做了吗？”
明晏垂眸望着他，“你在朝这么多年，还看不开这些？我以为，你会比我看得更透彻些，没想到，你似乎比我还要难以接受。”
穆原抓住她的手，“漫漫，我在替你不值。”
明晏自嘲笑道：“命中注定的，谁让我生成了女儿身呢，若我是皇子，如今的境遇可就大不一样了。”
穆原眸中泛起阴翳，“生你者父母，陛下生你为女儿，不肯让你有太多权利，却又让你冲锋陷阵，这是何道理？如今是京中的权，经此一事，镇北军的兵权呢？他是不是也想收回来？”
“你是他的宠臣近臣，你不知道他的想法吗？”
“呵，我又不是天子，怎知上头的心思，若是我早知道，怎会让你吃这么大的亏！”
明晏笑眼弯弯，“逸远，你这话说错了，穆家只听帝令，不该对帝王心生不满的。”
伸手戳了戳他的脸，“小心你祖父又让你跪祠堂去。”
穆原不敢苟同，“祖父也没有只听帝令，不然当年为何辞官？”
明晏将他拉了起来，道：“去拿椅子坐过来，说些正事，我离京之后京中的事还需要请你帮忙。”
穆原立马道：“漫漫，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京中之事，我会上心留意，该你的，我会竭尽全力替你守好。”
“你的情绪看着不太好，容易被父皇瞧出问题来，我即将离京，你没必要再惹他猜疑，坐下好好聊聊，我还有事和你商量。”
穆原摇头，目光诚挚，“不用商量，直接告诉我就好，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上次在红月山庄你问我是帮你还是帮陛下，那我现在便明白告诉你，我帮你，我心中早已经认定了你，自然是帮你。”
明晏面色微僵，随后轻轻笑起来，逃避这个话题，语气轻松道：“穆相说这些做什么，咱们还是商量正事吧。”
穆原动也没动一下，道：“你不信吗？”
明晏还是笑着，“若不信你，就不找你商量了。”
穆原朝她靠近，无奈道：“这个时候，你还是要装傻躲着我吗？”
“装傻？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穆原直接换了姿势，移到她坐着的椅子前面单膝跪下，伸出双手环住她的腰，忽略她震惊的表情，将自己的脑袋贴在她的腰上。
“漫漫，我心里很难受，现在不想陪你欲盖弥彰玩儿抵死不认那套，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你我心知肚明，我也明白你的顾虑，只是今日，我想和你说的每句话都是发自真心，也希望你能对我坦诚一次，我懂你的意思，出了书房后，我会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明晏心里有些闷，看着贴在腰间的人，听着他的话，还是不忍心推开，勾起唇，轻拍了拍他的脑袋，“你不想坐那就这样商量吧。”
“我心里都清楚明白，都听你的，不用商量，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多抱抱你。”
未曾入秋，暑气还盛，书房虽放置了冰盆，只是穆原这样紧紧抱着她还是不免冒出汗来。
“逸远，你这个姿势不难受吗？”
“不。”
明晏微阖着眼听着窗外树叶沙沙声，腰被身前蹲在他面前的人紧紧箍着，心里百转千回，伸出一只手轻搭在他后脑，低声叹气道：“那你休息一会儿。”
又拿着书案边的扇子自己打起扇来。
悠闲安静得让她恍然有一种岁月静好，天下太平的满足感。
舒服得让人放松。
微风习习，时值正午，书房的门一直未曾打开，里面安静得像是没有人一般。
孟西坐在门口椅子上，赵寻程遇也坐在檐下，默契没有开口。
心中有事，穆原即使疲惫也毫无睡意。
怀中的身躯柔软馥郁，让他不用像在外一般冷着脸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能够全部放松，不用隐藏什么。
轻轻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
团扇还握在手中，额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贴近脑袋的碎发都被汗湿，闭上眼呼吸平稳。
穆原拿过扇子替她扇风驱散暑热，却舍不得离她远些，眼睛黏在她的脸上，一想到很快就要许久许久见不到她，就难受得喘不上气。
也不知道之前的五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只是现在还没分开就已经感觉自己承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