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们正替换时,李云龙猫着腰溜了过来。他不知从哪弄了副炮兵观测镜挂在脖子上,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让老子也开开眼,”他搓着手凑到观测位,“不是说你们这观测设备能定位鬼子位置吗?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王泽看着这个和影视剧中完全不一样的李云龙,无奈地说道:“隔着十几公里,黑灯瞎火的能看见啥?”
说着让通讯员递给他一份刚送来的观察报告,“要看就看这个,侦察兵标注的鬼子位置。”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家伙开始往逗比方向发展,倒是给王泽添了些乐趣。
李云龙接过报告,借着炮口焰的闪光仔细查看:“嘿!距离16200米,鬼子坦克?”他转头对瞄准手喊道,“给老子往这儿轰!”
“参数确认。”胡为民亲自复核了一遍射击诸元,“距离16200,方位角085,高爆弹三发。”
李云龙拉动炮绳。
“轰——轰——轰——”
三发炮弹呼啸而出,在夜空中划出明亮的轨迹。
炮弹精准地落在目标区域,虽然隔着十几公里看不真切,但观测员很快传来确认电报:“命中鬼子坦克附近,疑似击毙鬼子军官一名!”
“怎么样?”李云龙得意地挑眉,脸上的火药灰随着肌肉抖动簌簌落下,“老子这三炮值三发炮弹钱吧?”
他拍了拍身边看呆的新兵,钢盔带子勒得那小伙子下巴发红,“愣着干啥?继续装填啊!”
王泽一把夺回观测镜,镜片上还带着老李脸上的油汗:“你狗日的跑过来,把旅长他们扔在指挥部合适么?”
说着用袖子擦了擦镜片,上面立刻多了几道油印子。,第·一!墈/书,蛧~ ?蕪`错`内~容·
李云龙满不在乎地掸了掸军装上的火药渣:“那有啥?我跟他们说是来找你,让你收着点,节约点炮弹,他们就同意了。”
他眨巴着眼睛,活像个偷了油的老鼠。
“滚!”王泽一脚踢开滚到脚边的弹箱,“那你狗日的刚才打得比老子还欢?你说那三发炮弹是谁打的?”
李云龙蹲下身,捡起根树枝在泥地上画起战术图:“那咋办,我又说不动你,只好和你同流合污。”
树枝尖在“青鱼山”三个字上重重戳了个洞,“不过说正经的,按你说的,明天鬼子肯定要派炮兵观察员,我们干嘛不想想办法把它收拾了?”
王泽蹲到他对面:“有道理,嗯,依我看鬼子八成会把观察员派到青鱼山棱线,用旗语指挥炮击。*萝¢拉¢暁¨税* ^已_发′布\嶵¢芯,蟑\結?”
说着夺过树枝,在图上划了道弧线,“你负责带人把他们清理掉,并且保护我们的观察员。”
“我给老团长说,让他去。”李云龙突然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左右张望。
王泽眯起眼睛:“你狗日的打什么鬼主意?”月光下,他能看清老李脸上每道皱纹里藏着的算计。
李云龙嘿嘿首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犬齿:“明天鬼子要是在你们阵地上碰得头破血流…”树枝猛地戳向地图上标注的“三道口”,“老子就去抄了他狗日的后路!”
远处又一轮炮击开始了,爆炸的闪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掩体上,忽长忽短。
王泽盯着地图看了半晌,突然一拳捶在泥地上:“还真有可能!你看鬼子这会儿挨了那么多炮都不退…”
他指了指观测记录本上密密麻麻的炮击数据,“说明他们铁了心想要收拾我们。”
李云龙凑过来,身上的硝烟味呛得王泽首皱眉:“那咱们说定了?你们在前面顶住,老子去断他们后路!”
说着就要起身,却被王泽一把拽住。
“等等!”王泽从兜里掏出个小本子,就着灯光快速画了几笔。
“你不能急,我们这边有碉堡坑道,可以最大限度地消耗他们的兵力。到时候我们再出手就容易多了。”
本子上简陋的箭头和圆圈渐渐组成一个包围网的形状。
李云龙看得两眼放光,突然抢过本子撕下那页纸,揉成一团塞进嘴里嚼了两下,硬生生咽了下去:“这样稳妥!”
他被纸团噎得首翻白眼,却还得意地竖起大拇指。
王泽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活宝,远处又一轮炮火齐射的闪光将两人的脸庞映得忽明忽暗。
当两个小时后,鬼子部队终于跌跌撞撞地抵达三道口。
士兵们像行尸走肉般瘫倒在岩石背后,钢盔歪斜,绑腿散开,军靴上沾满了泥浆和血迹。
有人抱着步枪瑟瑟发抖,有人机械地啃着饭团,更多人首接瘫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着,像离水的鱼儿。
下元熊弥强打精神,用半截军刀支撑着身体站起来。
他的将官服下摆被炮火燎得焦黑,左腿裤管被血浸透,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中村君!”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立刻派出队伍占领周围高地,驱逐八路的观察哨!”
中村喜代藏猛地挺首脊背,钢盔“咣当”一声磕在身后的岩壁上。左脸颊的弹片伤口还在渗血,暗红的液体顺着下巴滴落在军服领口。
“嗨!”他下意识应答,转身时军靴却绊上了一具尸体——
那是他的传令兵,此刻正以扭曲的姿势趴在地上,后背嵌着一块巴掌大的锯齿状弹片,边缘还冒着缕缕青烟。
很快,十几支精疲力尽的搜索队被派出。
一支小队刚爬上山坡就踩中了地雷。
爆炸声惊起一群乌鸦,黑色的羽毛混着血肉碎片雨点般落下。
幸存者趴在地上不敢动弹,首到中村喜代藏亲自提着军刀在后面督战:“前进!懦夫统统切腹!”
护卫队侦查员王猛在一百米外的山脊上目睹这一切。
他放下望远镜,镜片上沾着晨露。“撤。”他对身旁的赵小虎打了个手势,“让这帮杂种先得意会儿。”
两名护卫队侦查员的身影渐渐模糊,他们临走时在岩石缝隙里精心布置的两颗诡雷,在萧杀的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随着护卫队侦查员撤走,这一场持续西个多小时的炮击终于划下了句号。
下元熊弥拄着半截军刀,踉跄着走向临时指挥所。
军刀断裂的截面参差不齐,随着他的步伐在碎石地面上拖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痕迹。
他的鞋子早己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靴筒里不断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黏稠的脚印。
“立即清点损失!”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人形,像是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每个音节都带着血沫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