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考篮中取出小桃精心准备的食盒。
正当他慢条斯理地享用午餐时,下风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干呕声。
抬眼望去,只见那位不幸的考生用衣袖死死捂着口鼻,整个人蜷缩在号舍里,脸色煞白如纸。
"呕——"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萧砚舟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低头喝了口凉茶。
薄荷的清凉让他精神一振,同时也暗自庆幸系统这五十气运值花得值当。
考场各处,众生百态:有人狼吞虎咽,有人食不下咽,更有甚者干脆不吃,继续埋头疾书。
而那位下风口的倒霉考生,此刻正生无可恋地瘫在座位上,己经去了半条命。
萧砚舟不慌不忙,院试不仅考学问,更考验体力和心态。
狼吞虎咽易伤胃,空腹硬撑则难持久。
他细嚼慢咽,既让身体得到休息,也让大脑稍作放松。
用完饭,他取出小桃准备的湿帕子,擦了擦脸和手,又抹了点薄荷脑在太阳穴上。
清凉感瞬间驱散了午后的困意。
下午的考试继续。
萧砚舟展开策问题目,略一沉吟,便开始运笔。^w\a.n\o¨p+e~n¨.?c-o!m!
"漕运之利,国脉所系;漕运之弊,积习己久。"
他开篇先点明漕运的重要性,笔调平和却暗藏锋芒,"臣闻吏治之要,在于兴利除弊。今漕运之困,其一在胥吏盘剥,其二在河道淤塞,其三在征调失宜。"
他的策论既指出问题,又不失分寸。
谈及胥吏贪腐时,他写道:"仓场之弊,非尽胥吏之过,亦因稽查不严、制度未善。"
论及河道治理,则建议:"可仿前朝潘季驯之法,束水攻沙,事半功倍。"
提到民夫征调时,更是委婉道:"若能变征为雇,按工给值,既恤民力,又保漕运。"
字里行间,既有针砭时弊的锐气,又保持着读书人应有的持重。
笔锋圆润处如珠走玉盘,犀利处则似绵里藏针,既显见识,又不失体统。
写到关键处,他的笔势愈发从容,馆阁体的端庄中透着几分灵动。
学政大人巡视经过时,在他号舍前驻足良久,先是微微蹙眉,继而轻轻颔首,最后竟捋须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最后一题是诗赋。
萧砚舟略作思考,便提笔写下:
"冰心映玉壶,铁面照丹书。*x·i?a,o·s+h/u,o.n_i!u\.`c~o.m\ 正气冲霄汉,廉风拂太虚。 ..."
诗句工整押韵,既有格律之美,又不失气骨。
尤其是"铁面照丹书"一句,暗含包拯铁面无私的典故,正合"清正廉明"之题。
萧砚舟搁下毛笔,轻轻活动了下略感酸涩的手腕。
他将草稿从头到尾又细细审阅了一遍,目光在字里行间来回逡巡。
"此处束水攻沙西字稍显生硬..."他沉吟片刻,提笔在"束"字旁添了个"导"字,顿时文意更显圆融。
又见"按工给值"一句,觉得太过首白,便改为"量力给值",既保留了原意,又多了几分文雅。
确认无误后,他取出一张崭新的答卷纸,蘸墨誊抄。
笔尖在纸上轻盈游走,每一个字都写得一丝不苟。
写到"吏治之要"时,他特意将笔画收得圆润些;而"兴利除弊"西字则写得方正挺拔,暗含风骨。
待最后一个句点落下,萧砚舟长舒一口气。
他将答卷轻轻吹干,又从头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错漏后,才将卷子整齐地叠好,放在案头等待收取。
此时夕阳的余晖透过号舍的缝隙洒进来,在他清俊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望着那叠答卷,嘴角微微上扬——这文章,既说出了他想说的话,又不会太过锋芒毕露。
恰到好处,恰如其分。
日影西斜,铜锣声响起,差役开始收卷。
萧砚舟检查了一遍答卷,确认无误后,从容地将考卷交到受卷官手中。
受卷官接过一看,不禁多看了他两眼——这样的字迹,这样的文章,竟是从臭号中出来的?
走出贡院时,夕阳的余晖洒在萧砚舟身上。
他深吸一口新鲜空气,嘴角微扬。
萧砚舟轻笑一声,整了整衣衫,朝等候在外的小桃走去。
院试第一场,就此落幕。
......
萧砚舟刚踏上马车,小桃就皱起了鼻子,手中的团扇立刻摇得飞快。
虽然改了风向,但也不可避免了沾染些余味,自然不会好闻。
小桃眼睛瞪得溜圆:"少爷,您身上怎么这么大的味儿?"
"别提了,"萧砚舟无奈地摆摆手,"分到了臭号。"
"臭号?!"小桃惊呼一声,随即又紧张地抓住萧砚舟的袖子,"那...那您答完题了吗?该不会被熏得写不下去吧?"
萧砚舟看着小桃这副又嫌弃又担心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放心,你家少爷我自有妙招。"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不仅答完了,还答得相当不错。"
小桃这才松了口气,连忙从暗格里取出备好的茉莉香囊挂好,又利落地斟了杯薄荷茶递过去:"少爷快喝点,去去味儿。这臭号也真是的,偏偏分给您..."
萧砚舟接过茶盏,笑而不语。
心想这丫头要是知道是他花了五十气运值把臭味都吹给别人,不知会作何感想。
小桃眼睛亮晶晶的,"府里热水都备好了,回去就能沐浴。我还让厨房炖了百合莲子羹,最是清心润肺。"
萧砚舟接过茶盏,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
茶水温热适中,薄荷的清凉混着茉莉的幽香,渐渐冲淡了身上沾染的浊气。
他望着小桃忙前忙后的身影,忽然觉得这丫头比往日更伶俐了几分。
"今日..."他刚开口,小桃就献宝似的捧出个食盒:"知道您考了一天定是饿了,这是刚做的茯苓糕,最是养胃。还有这腌梅子,开胃生津。"
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规律的辘辘声。
萧砚舟咬了口茯苓糕,甜而不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小桃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府里的安排,说浴房里熏了艾草,说新裁的衣裳都用香樟木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