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寒门才子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如纸,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
他本是抱着鱼跃龙门的期望来的。
当范文程找到他,说要给萧砚舟一个教训时,他几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皇家赏花宴,这是多少寒门学子梦寐以求的机会啊!
若能在此拔得头筹,不仅能获得各家千金小姐的青睐,说不定还能得到皇子的赏识。
再不济,也能名声大噪,为接下来的会试铺路。
可如今,第一关就折戟沉沙。
柳元死死盯着萧砚舟诗前那堆积如山的梅枝,眼中满是血丝。
他不甘心!凭什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布衣,能获得高家嫡女的青睐?
凭什么自己寒窗苦读十余载,却要在这等场合颜面尽失?
他转头看向不远处正在品茶的几位皇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这跃龙门的机会,他柳元绝不会轻易放过!
柳元猛地灌下一杯烈酒,突然拍案而起,酒盏在案几上震得叮当作响:"不过是一首诗罢了!"
他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的醉意,眼神却清醒得可怕,"萧公子可敢与我比试琴艺?"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明眼人都己看出端倪——这分明是范文程一伙在故意刁难萧砚舟。?精-武+晓*说¨网\ ·追!嶵′欣_章*劫,
柳元不过是他们推出来的一枚棋子,目的就是要让这位突然冒头的才子当众出丑。
范文程立刻帮腔道:"柳兄琴技冠绝京城,曾得大家亲传。"
他斜睨着萧砚舟,语带讥讽,"萧砚舟,你可别怯场啊。"
萧砚水也阴笑着附和:"萧公子,从小到大,我可从没见你碰过琴。我看你还是别献丑了,免得丢了我们萧家的脸面。"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萧砚舟身上,有嘲弄的,有同情的,更多的是等着看热闹的。
确实,这位萧家公子从前纨绔之名在外,整日里不是斗鸡走马,就是吃喝玩乐,谁会相信他能弹琴?
高云舒在对面微微蹙眉,葱白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手中丝帕。
她虽对萧砚舟的诗才倾心,却也不清楚他是否通晓音律。
此刻见他被众人围攻,心中既担忧又不忿,却又碍于身份不好公然相助。
"萧公子..."她轻唤一声,欲言又止,杏眸中满是忐忑。
亭角几位贵女己经窃窃私语起来:"这下有好戏看了。"
"高小姐怕是要看走眼了。"
"一个纨绔子弟,能写出好诗己是侥幸,哪还会弹琴?"
柳元见萧砚舟迟迟不语,越发得意,竟踉跄着走到场中,对着几位皇子行礼道:"既然萧公子不敢应战,不如让在下献丑一曲?"
大皇子微微颔首,目光却意味深长地看向萧砚舟:"萧公子意下如何?"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优_品?暁`税-徃~ /追¢嶵·歆¢蟑_节^
这场赏花宴,眼看就要变成一场精心设计的羞辱。
萧砚舟却只是从容起身,对着大皇子拱手道:"既然柳兄有雅兴,砚舟自当奉陪。"
他声音不疾不徐,却让柳元心头一跳——这语气,怎么听都不像是要认输的样子。
三皇子朱长治原本正与身旁的人低声交谈,闻言转过头来,与萧砚舟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他嘴角微扬,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既然要比试,不如添些彩头助兴?"朱长治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所有人都能听见。
范文程正在气头上,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赌就赌!输的人赔一千两银子!"
朱长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故作惊讶地挑眉:"一千两?范公子好大的手笔。"
萧砚舟却微微摇头,拱手道:"三皇子,范公子,如此雅事,何必沾染铜臭之气?若在下侥幸赢了,只求范公子一件事——"
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看向范文程,"只需范公子当众承认自己狗眼看人低,便足矣。"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文人雅士最重颜面,这赌注看似轻巧,实则比千两白银还要命。
若是输了,不仅要承认自己有眼无珠,更要当众低头认错,这可比赔钱丢人多了。
范文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本想用银子压人,哪想到萧砚舟竟反将一军,把这场比试抬到了文人风骨的高度。
朱长治眼中精光更盛,故意激将道:"范公子,萧兄这般风雅之约,你可敢应下?"
"我..."范文程喉结滚动,额角渗出细汗。
众目睽睽之下,他若退缩,岂不更显得心虚?
"好!"他猛地一拍桌案,声音却有些发虚,"就依你所言!不过..."
他阴鸷地盯着萧砚舟,"若是你输了,不仅要当众承认自己欺世盗名,还要...还要跪着爬出这赏花宴!"
亭中顿时一片死寂。
这赌注,分明是要不死不休了。
萧砚舟神色不变,只是轻轻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范公子既然这般有雅兴,萧某...奉陪便是。"
高云舒在对面听得心惊肉跳,手中的茶盏差点打翻。
她既担心萧砚舟的安危,又为他这份从容气度暗暗倾心。
而角落里,柳元的脸色己经难看到了极点——这场赌局,己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朱长治闻言,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端起茶盏掩饰嘴角的笑意,心想这帮蠢货,怕是不知道萧砚舟不仅学会了琴技,而且是高超绝伦,待会儿怕是要把裤腰带都赔进去了。
大皇子轻抚茶盏,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移:"二位才子,不知谁愿先来献艺?"
柳元不等萧砚舟回应,立即跨步上前,拱手道:"回大殿下,学生愿先献丑。"
他眼角余光瞥向萧砚舟,带着几分挑衅,"也好让萧公子...有个准备。"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暗藏心机。
先弹奏者能先声夺人,以精湛琴技震慑对手,更能给评判者留下深刻印象。
柳元此举,分明是要将萧砚舟置于被动境地。
大皇子微微颔首:"准。"
柳元整了整衣冠,端坐琴案前。
他深吸一口气,十指轻抚琴弦,忽而一挑——
铮!
清越的琴音如珠落玉盘,一曲《梅花三弄》自他指尖流淌而出。
只见他时而轻拢慢捻,时而急拨快挑,将梅花傲雪的风骨演绎得淋漓尽致。
更妙的是,他特意在曲中加入几处变调,既显技艺高超,又不失原曲韵味。
席间众人听得如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