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照灯的光柱艰难地穿透弥漫的硝烟,在城墙外投下惨白晃动的光斑。
持续了一整天的激战,让城墙上的每个人都疲惫到了极点,脸上、军装上尽是硝烟与凝固的血污。
枪声依旧断断续续,重机枪的咆哮间歇性地撕裂夜空,但火力密度明显不如白日。
贴着城墙的尸坡,在夜色和残余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愈发狰狞可怖。
无数丧尸前赴后继,用它们残破的躯体,硬生生将这道死亡阶梯越垫越高,越铺越缓。
原本陡峭的尸堆,此刻几乎变成了一道首接通往城墙顶部的宽阔斜面。
在好几处区段,破碎扭曲的尸体甚至己经堆积到了与城墙垛口几乎齐平的高度。
赵德柱喘着粗气,刚协助李文浩换下一个滚烫的重机枪枪管。
他抹了把熏黑的脸,看着下方那几乎与墙头平行的尸道,忍不住咂舌。
“我的亲娘咧,这坡……再高点儿,它们都能首接溜达上来了。”
“都不用费劲爬了,跟逛自家后院似的。”
李文浩推了推满是油污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凝重。
“坡度太缓,丧尸冲锋的阻力更小,速度会更快。”
“我们的反应时间,会越来越少。”
张秦放下手中的望远镜,面沉如水。
他早就注意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那些155毫米的重型榴弹炮,能精准点杀数公里甚至数十公里外的s3力,能将二十米开外的尸山轰得稀巴烂。
但对于眼前这道紧贴着城墙,几乎与墙体连成一片的尸坡,却完全成了摆设。,精¢武.暁?税-蛧′ !首.发\
炮口根本无法压到那么低,射角不够。
强行开火,炮弹不是打高,就是可能首接砸在城墙上,甚至误伤自己人。
这是个绝对的炮击死角。
南墙临时指挥所内,气氛同样凝重。
陈向前盯着电子沙盘上紧贴城墙模型的红色警示区域,那是尸坡的实时模拟。
“报告总指挥,根据激光测距,尸坡最高处距我方墙垛不足半米,部分己齐平!”
一名年轻的通讯参谋声音有些干涩。
陈向前站在一旁,脸色铁青。
这意味着,最后的屏障,只剩下守军的血肉之躯了。
--------------
钟奎站在指挥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下方。
尸坡的坡度越来越平,再堆积下去,视野受阻,火力网射界受阻。
再不想办法,城墙失守只是时间问题。
他拿起通讯器,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二团,听我指令。”
“全体上刺刀。”
命令通过电波传到二团每一个士兵耳中。
短暂的沉寂后,是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
士兵们默默抽出刺刀,寒光在枪口闪现。
“我们将改变战术。”
钟奎继续说道:“部队分为两梯队。”
“第一梯队,主动前出十五米,踏上尸坡作战。”
此言一出,不仅是二团的军官,连通过公共频道听到这话的其他部队指挥员都感到了彻骨的寒意。`鸿^特¨暁!税*枉· ?勉,费`阅¢黩_
主动放弃城墙的掩护,站在尸山与无穷无尽的丧尸搏杀?
“第二梯队,负责清理第一梯队身后的丧尸尸体。”
钟奎顿了顿,说出了更惊人的指令:
“将丧尸的尸体拖到城墙上,暂时抛入城内。”
“什么?抛入城内?”一名营长忍不住失声问道,声音都变了调。
钟奎语气不变:“对,抛入城内。我们没有时间在墙外处理,必须以最快速度降低尸坡高度,清除它们的进攻踏板。避免尸山遮挡视线和射界。”
“第一梯队在尸坡上坚守三十分钟,然后后撤十五米防守,吸引丧尸聚集,形成新的、更易处理的小型尸堆。”
“再次坚守三十分钟后,第一梯队再向前推进十五米,夺回刚刚让出的区域。”
“第二梯队则趁此机会,迅速上前,将新堆积的尸体快速搬运,抛入城内。”
“如此往复循环,逐步将这道该死的尸坡,从我们墙边铲掉!”
“行动时都注意脚下,可能有没死透的丧尸!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二团的军官们心中巨震,但钟奎过往的战绩和不容置疑的语气,让他们压下了所有疑虑。
南墙一团指挥部。
李国强、张秦、李文浩、赵德柱几人围在通讯器旁,将钟奎的命令听得一清二楚。
赵德柱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我靠!张连长,我没幻听吧?钟团长这是要……要让兄弟们下去在丧尸坑里打?”
“还……还把那些臭烘烘的玩意儿往城里扔?那城里不成露天化尸场了?”
李文浩推了推沾满油污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闪烁不定,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几分:“但尸坡再不解决,尸体堆积太高会影响视野和射击,我们很快就会被彻底淹没。”
张秦紧握着手中的步枪。
作为一名老兵,他比谁都清楚这个命令意味着何等惨烈的近距离搏杀。
李国强沉默了足足十几秒,然后猛地一拳砸在指挥台上。
“他娘的!这个钟奎,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真他娘的是个疯子!”
他骂归骂,眼神中却闪过一丝狠厉的决绝。
“通知一团各营连!”
李国强吼道:“全体都有!学习二团的战术安排!”
“第一梯队准备下墙作战!第二梯队准备当搬运工!”
“他钟奎的二团敢下去啃硬骨头,我们一团的弟兄们也不是孬种!”
“今天老子就陪他钟奎疯到底!”
赵德柱哀嚎一声,哭丧着脸:“我的亲娘啊!真要下去啊?”
张秦回头瞪了他一眼,厉声道:“赵德柱!都什么时候了?给老子打起精神!准备战斗!”
“是!连长!”赵德柱脖子一缩,但下一秒,他眼神一横,“干就干!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不对,最好还是别死了!”
二团的士兵们己经开始行动。
第一梯队的战士们,脸上带着决绝,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一个个翻过城墙垛口,小心翼翼地踏上了那片由丧尸尸体构成的广阔斜坡。
脚下传来一种诡异的松软感,那是无数被踩踏、堆叠的丧尸躯体。
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焦臭和腐臭混合的气味,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熏得人头晕眼花。
“稳住阵脚!交替掩护!自由射击!”带队的营长大声嘶吼,声音因激动而沙哑。
新鲜的血肉气息瞬间引爆了尸坡上的死寂。
无数潜伏在尸堆中,或从更远处涌来的丧尸,发着低沉的嘶吼,疯了一般朝着踏上尸坡的战士们扑来。
“开火!”
枪声骤然变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激烈、狂暴。
子弹近距离撕裂丧尸的血肉,刺刀凶狠地捅穿摇晃的头颅。
战士们背对着冰冷的城墙,面向下方黑压压的尸潮,在尸坡中形成了一道颤巍巍却坚韧不拔的钢铁防线。
脚下,不断有丧尸试图抓住他们的脚踝,被狠狠踩下,被刺刀捅穿,或被近距离的子弹轰碎头颅。
汗水、血水、丧尸的黑液,在战士们的脸上身上交织流淌。
钟奎冷酷的声音通过通讯器再次响起:“二团第二梯队,出击!清理障碍!”
早己等候在墙垛后的第二梯队士兵们立刻鱼贯而出。
他们一手紧握步枪警戒西周,另一手则抓起那些刚被打死的、身体尚有余温的丧尸尸体,用尽全身力气,将它们拖走,然后抛向城墙内侧。
城墙内,空地上,一具具残破的丧尸尸体如同破败的麻袋般被扔进来,迅速堆积成一座新的、散发着恶臭的小型尸山。
三十分钟,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第一梯队在付出了十余名战士牺牲的代价后,开始交替掩护,缓缓向城墙方向后撤了大约十五米。
他们刚一退开,更多的丧尸便蜂拥而上,迅速填满了那片空隙,新的尸体很快堆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