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老年应当在日暮时燃烧咆哮;
怒斥,怒斥光阴的消逝……”*
楚师长听着李南乔轻缓的声音,眼睛却渐渐红了。
李南乔念完这首诗,对楚师长说道:“这首诗是一个诗人写给他重病的父亲的,表面上是说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实际上是告诉读它的人,不要温顺地接受灭亡。楚师长,无论你的职务是什么,你最基本的身份是一个战士。如果你希望爱你的人不留遗憾,就请像战士一样与死神战斗吧!不要提前恐惧死亡的到来,也绝对不要因为病痛的折磨而屈服。”
在李南乔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楚师长终于没忍住落下了热泪。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岛上的年轻人都那么喜欢李南乔。
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骨子里却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
她温和却又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像启明星一样指引着周围的人,往更光辉的道路上走。
而且她对于陷入痛苦的人,也有着超乎寻常的同情心。
她有着一个强者所应当具备的一切美好品质,无私、团结、友爱、仁义……
只有这样的人加入军队,国家的未来才会越来越好。~1/7/k^a^n¢w·e?n~x,u¨e..~c·o′m/
而且楚师长发现,他自己当了师长以后,反而很难体会到从前在基层时的那种朴素的战友情了。
连他自己都忘了,从前的他也是这样帮助别人不求回报的。
他失去了初心,连同从前的一腔孤勇也一并失去了。
但李南乔唤醒了他,让他重新找回了从前的那个自己。
他是一个战士,在战场的时候不惧怕枪林弹雨,现在被病痛折磨,也不应该像一个懦夫一样屈服。
楚师长想通了,抬手擦干了眼泪,对李南乔说道:“你说得对,我要和病魔抗争到底!”
李南乔见楚师长重新振作了起来,心里也为他感到高兴。
她看着楚师长吃完了那一份早餐,临走前冲他做了一个握拳的手势。
“楚师长,加油!要记住,当你感觉快撑不下去的时候,困难也快撑不住了。人的意志力,是可以创造奇迹的!”
李南乔鼓励完楚师长,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医疗站,去了雷达组。
然而她刚到雷达组,就被郝连长叫到了一边,说是要跟她谈话。
“李副连,我听说你最近在给楚师长做饭。”
李南乔挑了一下眉毛,“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件事吧……”郝连长仿佛很为难似的,打量了李南乔一眼,随即说道:“我倒不是说你这么做不对,但是楚师长的病情应该由医生来照顾,咱们技术兵就算再着急,也是白搭。\k*s^w/x.s,w?.`c.o/m~我们雷达组现在时间紧任务重,你要是有空余时间,最好还是把心思放在科研工作上,不要本末倒置。”
李南乔听郝连长越说越离谱,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说道:“郝连长,照你的意思,只要是为了科研工作,连首长病入膏肓,都可以见死不救了?楚师长现在的病情很严重,只能吃得下我做的饭。我做饭的时间都是业余时间,并没有耽误组里的研究进度,你有什么立场阻止我帮助楚师长?”
李南乔说话的声音不低,连里的技术兵听见她的话,都从实验室里探出头来,往她和郝连长所在的方向看。
郝连长没想到李南乔身为副职会这么首接地顶撞她,脸上挂不住的同时,心里也有些紧张。
于是连忙解释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也是着急咱们组的研究进展……”
“欲速则不达,人的大脑如果二十西小时连轴转,效率还不如精神饱满时的八小时,我希望郝连长你作为科研工作者,能明白这个道理。”
李南乔对这个郝连长本来就没什么好感,觉得这个人是个爱背后使绊子、搞捧杀的货色,现在这人连楚师长的生死问题都表现得这么冷血,更是让她对他的好感首接降为了负数。
她说完这句话,没管郝连长是什么脸色,就转身回了实验室。
说实话,郝连长是因为灾后才登岛,所以不知道李南乔当上副连以前是什么脾气,才会这么不谨慎地蹬鼻子上脸。
要是他和李南乔是同一时间上岛的,他恐怕就不敢外李南乔面前使那么多小心思了。
郝连长被李南乔抢白了一顿,心里气得够呛,又有些担心自己对李南乔说的那些话,会让她产生戒备,心中不由大为懊悔。
接下来的一整天,他都在默默地观察着李南乔,想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在防备他。
然而李南乔又不是傻子,就算对别人有了戒备心,也不至于摆在明面上。
否则这种所谓的戒备,也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暴露罢了。
实际上,李南乔心里确实隐约感觉到郝连长不太对劲儿。毕竟就算是陆骁团里的那两个老鼠屎,也不至于在楚师长病重的时候还想着从人家那里釜底抽薪。
郝连长的表现,几乎可以说是恨楚师长了。
为了赶进度做到这种地步,简首是匪夷所思。
但她一时也判断不准郝连长是急着推进度好立功,还是有别的目的,便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在自己手写的论文和报告上,留了一个心眼儿。
提起这个,李南乔不由有些庆幸,这个时候的报告基本都是手写,除了报社这种地方,其他单位几乎没有打印机这种东西。
而且即便是打印,也是那种铅字排版的印刷,不是后世的喷墨和热敏打印。
至于机械打字机,由于中文本身字形太过复杂,也没有效率太高的。
所以哪怕是科研机构,手写也依旧是主流。
这么一来,李南乔就可以在报告上使用自己的特制的墨水。
为了让自己随时都能掌握报告的位置,李南乔在墨水里加了一种很珍贵的材料——仙尘。
这种粉末是用钻石和一种叫做玫瑰仙子的花朵制成的,颜色是紫色的,里面还有亮晶晶的钻石闪粉,加在墨水里写出来的字颜色是蓝紫色,对着光能看见一些亮闪闪的痕迹,但总体上却并不算太显眼。
李南乔用了几天时间,把所有己经试验过并判定可行的报告都重新手写了一份出来,将原本的普通墨水版本都给替换掉了。
她这么做,只是防患于未然,如果郝连长只是单纯贪功且冷血,那么她这么做对他而言不会有任何害处。
但如果他想要把实验成果都据为己有,或者起了更过分的坏心思,那就是自掘坟墓了。
李南乔把最后一份文件归了档,面色如常地和大家说了声再见,这才下班回家,开始琢磨起今晚的菜单。
注:本章*标注部分引用自英国诗人狄兰·托马斯的代表作《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特此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