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裹挟着枯黄的落叶,在军营中打着旋儿,发出沙沙的声响。`狐^恋¨蚊,穴\ ~蕞.歆*漳`节*更!鑫!快^刘璟站在校场高台上,黑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望着传令兵策马奔向各镇方向,马蹄扬起一路尘土,手中挥动的令旗渐渐消失在官道尽头。
那面令旗上系着的,正是他亲手制定的《军令九条》。刘璟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剑的剑柄,目光深邃。这份军规凝聚了他多年的治军心得,此刻正被送往六镇各处,将彻底改变尔朱荣大军的军纪面貌。
"大哥,你这军规可真是..."高昂站在一旁,挠了挠他那颗圆滚滚的脑袋,浓密的眉毛皱成一团,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杨忠蹲在高台边缘,嘴里叼着根草茎,闻言接茬道:"真是要了老命了!"他习惯性地想把手指伸进鼻孔,被刘璟一个凌厉的眼神瞪得悻悻放下,"那些老兵油子们都在背后骂娘呢!说大哥你这是要把他们当新兵蛋子操练。"
刘璟轻笑一声,走下高台拍了拍杨忠的肩膀:"让他们骂去。"他的目光扫过校场上正在操练的士兵们,声音低沉而坚定,"一个月后,他们就会感谢这些规矩。"
话虽这么说,刘璟心里却清楚得很。任何改革都会触动既得利益者,尤其是那些在军中混迹多年的老将。他制定的军规要求严格作息、严禁劫掠百姓、定期操练...这些条条框框无疑会束缚那些习惯了散漫的将士们。
"大哥,你说..."高昂突然压低声音,"贺拔岳、侯莫陈悦那些老家伙,会乖乖听你的吗?"
刘璟没有立即回答。他望向远处连绵的营帐,思绪己经飘到各镇将领那里。秋风拂过他的面庞,带来一丝凉意。那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会如何评价他这份军规?贺拔岳的刚烈,侯莫陈悦的骄横,宇文泰的深谋远虑...每一个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他们会听的。"刘璟最终说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因为这是尔朱荣大帅的命令。′d-u¨s_h,u′8/8..\c?o′m_"他嘴角微微上扬,"况且,我特意在每条军规后面都加上了相应的赏罚措施。"
杨忠吐掉嘴里的草茎,突然笑了:"难怪第三条写着劫掠百姓者斩后面还跟着举报者赏银十两。大哥你这是要让他们互相盯着啊!"
刘璟笑而不语。他转身望向洛阳方向,目光变得深远。乱世之中,想要成就一番事业,光靠勇武是远远不够的。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才是他真正的立足之本。
"走吧,"刘璟收回目光,"去看看新编的骑兵队操练得如何了。"他大步走向校场,黑色披风在身后飘扬,宛如一面旗帜。
高昂和杨忠对视一眼,赶紧跟上。他们知道,大哥心里装着的,从来都不只是眼前这一亩三分地。那些送往各镇的军令,或许就是改变这个乱世的第一步。
与此同时,武川镇的中军大帐内,宇文泰正捧着抄录的军令细细研读。油灯的光晕在他刚毅的面容上跳动,映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帐外秋风呼啸,吹得帐布猎猎作响,却丝毫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
"妙!实在是妙!"宇文泰突然拍案赞叹,把正在添灯油的侍从惊得差点打翻油壶。
"主公为何如此欣喜?"副将李弼放下手中的兵书,好奇地问道。
宇文泰指着竹简,手指在第九条上重重一点:"你看这同伍连坐,简首是治军精髓!"他站起身,在帐内来回踱步,铠甲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以往士兵们互相包庇,现在一人犯错全队受罚,看谁还敢阳奉阴违!"
李弼凑近细看,不由得点头:"确实高明。这样一来,士兵们互相监督,军纪自然严明。"
宇文泰眼中闪烁着欣赏的光芒,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竹简边缘:"这个刘玄德,不简单啊..."他望向帐外漆黑的夜色,若有所思,"能想出这样的军令,绝非池中之物。"
同样在怀朔镇,高欢的反应却更为复杂。\卡_卡/暁~税/徃? ?首~发,他独自站在演武场边,借着火把的光亮一遍又一遍地读着军令。夜风吹动他的衣袍,也吹不散他眉间的沉思。
"姨夫在想什么?"段韶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年轻的脸上带着几分好奇。
高欢将竹简递给外甥,火光映照下,他的侧脸显得格外深邃:"你看这第七条军中赌博酗酒斗殴违者杖责,明摆着是针对元天穆那帮人。"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刘玄德这是要断某些人的财路啊..."
段韶快速浏览了一遍,突然瞪大眼睛:"这...这第六条冒功领赏嫁祸同袍违者斩,岂不是把侯景的路也给堵死了?"
高欢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接过竹简轻轻卷起:"所以我说,这个刘玄德...不简单。"他望向远处的军营,那里隐约传来士兵们的喧哗声,"能在尔朱荣眼皮底下推行这样的军令,既整顿了军纪,又打击了异己...一箭双雕。"
与二人的欣赏不同,葛荣的大帐内正传来阵阵咆哮。帐外的守卫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互相交换着眼色。
"他娘的!什么狗屁军令!"葛荣一脚踹翻了案几,竹简散落一地,酒壶滚到角落,洒出暗红色的液体,"老子带兵二十年,需要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教?"
几个心腹将领噤若寒蝉,谁也不敢接话。葛荣抓起酒囊猛灌一口,酒液顺着胡须滴落,在铠甲上留下深色的痕迹:"闻鼓不进就斩?放他娘的屁!老子的人想进就进,想退就退!"他狠狠地将酒囊砸在地上,"传令下去,咱们的人,该怎么带还怎么带!"
另一边,侯景的反应更为阴冷。他独自坐在昏暗的营帐内,只有一盏微弱的油灯照亮他阴鸷的面容。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竹简,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嘴角挂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好一个刘玄德..."侯景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在寂静的帐内格外瘆人,"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笔账,我记下了。"他的手指停在第六条上,指甲不自觉地抠进竹简,留下几道深深的划痕。
帐外传来士兵们的抱怨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以后连赌个钱都要挨军棍,这日子还怎么过?""就是!以前抢点战利品算什么,现在居然要杖毙!""听说这是那个刘玄德定的规矩..."
侯景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的光芒,他慢慢站起身,走到帐门前。这些抱怨,正是他可以利用的武器。他轻轻掀开帐帘一角,看着外面三五成群的士兵,低声自语:"不满的种子己经播下...只待时机成熟..."
在另一处营地,贺拔胜正与弟弟贺拔岳密谈。贺拔岳不安地搓着手中的军令竹简,年轻的面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大哥,这军令..."他欲言又止,目光闪烁地看向兄长。
贺拔胜猛地一拍案几,震得油灯剧烈摇晃。他浓密的眉毛下,一双虎目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尔朱荣这是要收我们的权啊!"他抓起竹简狠狠摔在地上,"什么器械不修违者杖责,分明是要查我们的军备!"
竹简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贺拔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他弯腰捡起竹简,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面的尘土:"可这军令确实有道理...咱们有些兵器确实该修整了..."
"放屁!"贺拔胜怒目圆睁,一把揪住弟弟的衣领,"我们贺拔家带兵,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指手画脚!"他额头上青筋暴起,手上的力道让贺拔岳几乎喘不过气来。
贺拔岳不敢挣扎,只是低声道:"大哥息怒...小弟知错了..."
贺拔胜这才松开手,重重地坐回胡床上。他抓起案几上的酒囊猛灌一口,酒水顺着胡须滴落在铠甲上:"你懂什么?尔朱荣这是在试探我们的底线!今日查军备,明日就要收兵权!"
帐外突然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兄弟二人立刻噤声。待脚步声远去,贺拔胜压低声音道:"去告诉元茂,让他把精锐都藏到后山去,只留些老弱病残应付检查。"
贺拔岳犹豫道:"这...万一被发现..."
"怕什么!"贺拔胜冷哼一声,"我贺拔胜在六镇经营多年,还怕他尔朱荣不成?"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若是逼急了..."
话未说完,但贺拔岳己经明白了兄长的意思。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想起了那些被贺拔胜处置过的对手的下场。
各镇不同的反应,如同暗流般在六镇之间涌动。而此时的刘璟,正站在自己的营帐前,望着满天星斗出神。
"大哥,想什么呢?"高昂提着酒囊走过来。
刘璟接过酒囊抿了一口,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我在想,这《军令九条》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高昂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管他们呢!反正咱们千钧营执行就是了。"
杨忠也凑了过来,难得地没挖鼻孔:"二哥说得对!今天训练时我就说了,谁敢违反军令,先问问我手里的刀!"
刘璟看着两个单纯的结拜兄弟,心中既感动又忧虑。他们还不知道,这看似简单的军令,己经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那些暗处的敌意,就像潜伏的毒蛇,随时可能暴起伤人。
"对了大哥,"高昂突然想起什么,"宇文将军派人送来请帖,邀你明日过府一叙。"
"高欢也派人来了,说是有要事相商。"杨忠补充道。
刘璟眼中精光一闪。看来这军令就像一块试金石,己经让各方势力开始重新站队。宇文泰和高欢的示好,或许就是机会的开始。
"告诉两位将军,我明日准时赴约。"刘璟沉声道。
夜风渐凉,吹得营火忽明忽暗。刘璟知道,从今夜起,他不再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军主。这份军令就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将影响整个六镇的权力格局。
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意与算计,也将如影随形地跟随着他。在这乱世之中,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走吧,该休息了。"刘璟拍了拍两个兄弟的肩膀,转身走向营帐。他的背影在火光中显得格外挺拔,仿佛己经准备好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