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丫头没有得到主家的应允,就过去跟着学,多少有些不合规矩。
因而她听到老太太如此问话,就先跪了下去,不管如何做低了姿态,万望陆家能网开一面,不要计较。
“起来回话。”
闻言严惜站了起来,趁着抬头的时候,她偷偷瞄了老太太一眼,看到她脸上的笑意未减,心中暗道,老太太应该是不计较此事的。
她放下了提着的一颗心,恭恭敬敬地站着等问话。
上面传来老太太的问话:“你都跟着周郎君学了些什么?”
“回老太太,奴婢学了《千字文》,还有前面一些《三字经》。”严惜不敢藏私,老老实实地回答。
老太太哦了一声,转头看向她右手边的小西爷,“舟儿,你跟鸣儿是不是没有学《三字经》?”
西爷陆屹舟脆生生答:“先生只教了《千字文》。”
陆屹川听了,抿嘴轻轻一笑。
小西跟小五一年多以前还不到开蒙的年岁,为了给周承明一个安静的地方,才早早让他们两个启蒙。?看+书-屋~小.说/网- .首¨发,
只不过到底年纪小,心里只想着玩,学得自然慢。
而这丫头比舟儿大了五岁,她人上进,自己心里想学,自然又是另一番结果。
比舟儿,鸣儿两个学得多也好,到时候正好可以带着他们学。
老太太不再关心这个,就说让严惜背段《千字文》来听。
严惜蹲身一礼后,仰着头就背了起来,声音清脆,抑扬顿挫,背出来的都是一番大道理。
读书人背书都是这样好听的?老太太听着,微笑着不住点头。
陆屹川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静静听着。
陆大老爷无所谓,拿了块菊花糕丢进嘴里,闭着眼睛回味。
贾氏面上平静,心中己经平静不起来了,她今日才知道这丫头偷偷跟着周郎君习字。
看她背得流利,应该学了很长时间。
作为一个精明的当家主母,突然之间她好似想明白了一些事。
前段时间,大姑娘连着找这个小丫头的麻烦,难道是因她跟着周郎君习字?难道大姑娘对周郎君有意?
贾氏想明白了这点儿,她微笑着扭头往旁边看去,瞥了一眼闭眼吃糕点的大老爷,瞬间又转回视线坐得板正。?微^趣?小??说??? ?追}o最?新§?章>节£
周郎君虽然出身寒微,可他如今是进士老爷,明年出了孝期,首接就入仕为官,他不可能娶个商户家的庶女为妻。
既然大姑娘中意读书人,待到全羊宴那日,也不是不能帮她踅摸个秀才出身的贫家学子。
就是以后那秀才中了举人、进士,糟糠之妻不下堂,她也能坐稳正妻之位。
贾氏如此想着,在心里轻叹了口气,这全羊宴,她原是为芙儿办的,想为她寻个有潜力的夫郎。
大太太脑子里弯弯绕绕想了许多。
严惜这边一口气将《千字文》全部背完了。
老太太笑着连声道:“好。”
陆屹舟跟陆屹鸣俩小兄弟,跟着周夫子学的时间比严惜还要长,他们连一半都没有学完。
陆屹鸣还小,他坐在一旁只顾着吃点心,陆屹舟见严惜一口气背完了,他有点儿想哭,她怎么能比他还厉害?!
老太太接着说:“你如今也是识字的小女娘,在针线房做针线屈才了。你愿不愿意过来我这院里陪着这两个混小子读书识字?”
陪着小爷读书识字?
意思是不是说,若是新来了夫子,她也能继续跟着学?
作为陆家的丫头,她自是没有选的,老太太给她脸她得兜着,当下就又跪下了,“全凭老太太做主。”
是个识趣儿的丫头。
老太太笑着看向了陆屹川。陆屹川对着老太太微微颔首。
“今儿你先回针线房,等会儿吴妈妈会去给温师傅说,明儿一早你就过来这边上值吧。”
听完老太太的吩咐,严惜恭敬应是。随后,向屋里的众位主子行了礼之后就退了出去。
屋里,严惜走了之后,老太太对陆屹川说:“那丫头长得讨喜,人也聪慧,怪不得周郎君放不下她。你听她背书,那小嗓子清脆得跟黄鹂鸟儿一样,让人听了还想听。”
陆屹川随口道:“若祖母爱听她背书,闲时便将她招到跟前让她给你背书听。”
老太太听了进去,她点头道:“嗯,川儿说的在理儿。祖母没有读过书,她背的那个什么《千字文》听着倒是有一番道理。”
“太太,那丫头以后就在梧桐院里陪着舟儿跟鸣儿开蒙吧,以后他们大了再去族学。”
大太太无有不应的,笑着点头,“随母亲安排。”
当初这两个孩子她没有照看好,被老太太招到了自己院里亲自看顾,她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老太太让严惜过来陪着小西爷跟小五爷一起读书,她并没有想象中的欢喜雀跃。
针线房这边太好了,她心中有万分的不舍。
可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总得有所取舍。
虽然她不舍得秋月姐姐她们,也不舍得每月都能拿到的外水。可她过去梧桐院可以继续跟着读书。
她虽然学完了《千字文》,可是出门的时候,还是有些字是不认得的,她觉着自己识得字还不够。
识字的机会不多,以后她做针黹的机会可是大把的。
严惜回到针线房之后,便去寻了温师傅,将去老太太那边的情况禀报一番,顺便说了老太太的吩咐。
温师傅一听也明白了,“去老太太院里陪着小爷们读书,这是天大的福气,你去吧。等会儿进去屋里好好给秋月说说,她挺喜欢你这个小徒弟的。”
听了这话,严惜眼睛慢慢湿润了,她声音有些哽咽:“温师傅,我也不舍得离开针线房,可我又觉着能读书是个难得的机会。”
温师傅:“我理解,你擦擦眼泪快进去吧。等吴妈妈来了,我会同意的。”
严惜点点头,从袖口里摸出一方帕子,粗鲁地擦了擦眼泪,低着头进了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