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婶子话没说完,拉着老太太还要说,有个看着比老太太年轻些的妇人过来搀扶住她,“娘,侄儿媳妇招呼大家入席了。”
这妇人是铁锤的娘,她婆母来这么一出她倒是没有想到,一时间在一众嫂子弟妹跟前没脸,双手用力扶着自家老太太起了身。
铁锤娘对着老太太歉意一笑。
大过节的真是让人不痛快,送走那些陆家庄的亲戚邻里,贾氏带着宋妈妈回了月华院。
她气呼呼坐在圈椅上,大冷的天儿,感觉心里有一团火。
宋妈妈从暖釜里给她倒了盏温水,贾氏摆了摆手,“从水壶里倒些冷水来。”
宋妈妈温温柔柔不赞同,“太太,这天儿冷得很,喝冷水对身体不好。”
“倒冷水来,我现在心里有一团火,再冰冷的水喝下去都沸了。”贾氏这次是真生气了。
“你看那八阿婆说得什么话,她能掐会算怎么地?说我家川儿身体有毛病,我看她全家都有毛病。大过节的有这样给人找不痛快的吗?”
宋妈妈给贾氏倒了半盏冷水,她接过仰头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她将杯盏递还给宋妈妈,“老太爷年幼时是得过她半碗米的恩惠,可陆家发家之后,老太爷送了她家十亩良田。?2`8_l\u`._n`e′t¢她们怎么不知道感恩,还巴望着我川儿无后,想让她家的孩子过继过来,真是欲壑难填。说什么那孩子有福气,有福气就得来我陆家享福?”
贾氏越说越上头,掏出帕子拿在手里扇风。
“就是我川儿无后,我家还有二爷,三爷,小的还有小西,哪里需要过继外面的孩子。”
宋妈妈抄着手垂眸听着贾氏发泄怒气。
贾氏嘴角一翘哼了一声:“胃口这么大,也不怕吃多了不消化。”
她脸上的怒意消散,挂上一抹笑来,她抬头望向一旁站着的宋妈妈,“阿宋,你在门口听到了吗?老太太屋里的小丫头,那个叫惜儿的。我觉着啊,她说金宝胃口大,兴许是在阴阳八阿婆。她个小丫头,胆子忒大,敢在主子面前不老实。”
贾氏嘴里说着严惜胆子大,嘴角翘着落不下来。
宋妈妈嘴角也微微翘起露出抹微笑。
陆家在主子跟前伺候的丫头婆子最是恪守规矩,也就那丫头没来几年,一首跟着小爷们读书,规矩还没有刻到骨子里,才敢在主子面前如此放肆。¢v!7`x`s-w′.+c,o?m/
不过让她阴差阳错地说到了主子的心头上。
贾氏自个儿发泄了一通,心气儿顺了,她便在想大爷跟大奶奶。
说什么川儿在外面跑商,才没有子嗣。贾氏知道,这不过是老太太对外的说辞罢了。
川儿是在外面跑商,去岁他可是有一半的日子都在家。
他的那个娘子整日里将自己关在青林院里,因着她是州府老爷的侄女,就是她这个婆婆也顺着她,随她过得舒适。
如今可是不行了,成亲西载无有所出,这是个大问题。
这两年她这边的烦心事儿太多,也没有过多去过问川儿他们两口,现下不行,得管起来。
“元日过后,是不是又没有怎么见过大奶奶了?”贾氏蹙着眉头,“她这样整日躲在青林院可是不行。”
贾氏准备从大奶奶下手,她吩咐宋妈妈:“阿宋,你去请她过来,我有话对她说。”
宋妈妈抄手躬身,点头退了出去。
青林院里
大奶奶吕氏虽然不出门,可她也不是一点儿不关心外面的事。
老太太院里发生的事儿,她己经从郭妈妈那里听说了,成亲到如今西载,开始有人关注青林院的子嗣问题。
她这会儿坐在桌前,揪着手帕子想法子。
吕氏发愁,她身边带来的丫头个个貌美丰盈,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段有身段,送到床上陆屹川都不碰。
成亲后没过多久,她就去大太太跟前请示,要给大爷纳个良妾,他也没有同意。
如此油盐不进,难道也有什么隐疾?
吕氏揪着帕子站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
她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外面传来郭妈妈故意高扬的声音:“宋妈妈,真是稀客,什么风儿把您老吹来了?”
宋妈妈笑着回:“惹人怜的春风。”
两人在院里打着太极,屋里吕氏跟前伺候的冬影和春阳己经将厅堂的雕花大门打开了。
宋妈妈没有进屋,站在门口给吕氏施了一礼,“请大奶奶安。”
婆母跟前的妈妈,哪个媳妇都要客气几分,吕氏往宋妈妈跟前走了两步,伸手请她起身,“宋妈妈快请起。”
宋妈妈站起身后,吕氏又请她屋里坐。
宋妈妈客气道:“太太使老奴来请大奶奶过去月华院一趟,老奴就不进屋了。”
吕氏闻言心中一咯噔,偷偷瞥了郭妈妈一眼,郭妈妈无奈点头,吕氏柔声说:“麻烦宋妈妈了,劳宋妈妈回去禀母亲一声,我换身衣裳即刻就来。”
宋妈妈走后,吕氏慌忙拉着郭妈妈进了里间,她急得跺脚,“妈妈这可如何是好,太太从来不唤我过去的,这次定然是要说子嗣的事情。”
郭妈妈伸手拍了拍抓在她胳膊上的小手,吩咐冬影跟春阳:“给姑娘拿件鲜亮的衣裳。”
吩咐完,她又安慰吕氏:“姑娘不用怕,有三老爷在,大太太不敢为难你,你先稳住,跟大太太周旋一二。过了岁节就让咱家太太送五姑娘过来,若是她能得姑爷青睐生下子嗣,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吕氏听了这番话,微微泛白的嘴唇重新恢复了血色。
冬影跟春阳麻利地为自家姑娘换了一身鲜亮的衣裳,郭妈妈则亲自帮她梳了个高耸的发髻,高髻显得人精神一些。
梳妆打扮过后,吕氏带着春阳来了月华院。
贾氏坐在厅堂里,就见自家媳妇光彩耀眼地走了进来。
她穿了件石榴红的披风下面露出一截莲红缂丝的长衫下摆,那颜色由深到浅,过渡得恰到好处,娇娇俏俏使她看起来似是一朵盛开的桃花。
她头上梳着个朝天髻,发髻上插着赤金的华胜。好一个雪肤花貌的娇娘子,这不挺招人稀罕。
贾氏望着吕氏稍微出了神,见吕氏还蹲身行着礼,忙笑着让她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