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屹川轻轻环住严惜,看着秋生将爆竹燃放完。
茶房门口站着的两个丫头,阿兰还算是规矩,眼睛不乱看。那个叫彩蝶的,眼睛一首往他们这边瞟啊瞟,瞟一眼就低头偷笑。
真是个没规矩的丫头。
爆竹放完了,惜儿高兴地手心儿冒汗,陆屹川握着严惜的手加重了力道,他开口吩咐:“你们也不用在院里守着了。屋里的点心一人赏你们一盘,拿回去歇息去吧。”
彩蝶、阿兰跟秋生高声道谢。
屋里总共也就三盘糕点,彩蝶拿个托盘全都端了出来。
他们分了糕点,跟陆大爷和严惜又说了句吉祥话,就欢喜地下值去了。明儿一早还要起来上值,大爷能放他们回去真是个大好人。
人都走了,院里依然灯火通明要燃到岁节一早的。
院里突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远处的爆竹声,一声一声响起。
“冷,回屋吧。”
陆屹川拉着严惜回了东里间,严惜轻声提醒:“大爷,还要守岁呢。”
“院里跟屋里的守岁烛都亮着呢。?·白§d马d_#书u&院}\ ?ˉ?更¢;新#`{最-¨快1t”陆屹川这么说着便将人带去了床上。
屋里的烛火通宵达旦地亮着,累极了的严惜不知道怎么就睡了过去。
她感觉才刚闭上眼睛,就有人在耳边轻声喊她:“惜儿,”
床帐里透进来一丝光亮,严惜蹭了蹭暄软的蚕丝被,将脸往被子里藏了藏。惹人怜爱的狸奴儿一般,陆屹川望着往被子里躲到小娘子,微微地笑着。
外面又零零落落响起爆竹声,大家都己经起来迎接新岁。他想陪她先用了岁节的饭再过去梧桐院,因而抬手捏住她小巧的鼻。
严惜呼吸不过来,不得不睁开眼睛,唔了一声,抬手揉了揉鼻子。
鼻子得到自由,严惜闭着眼睛还想睡,陆屹川轻声笑了出来,“惜儿,外面下雪了。”
嗯?
元日下雪了?元日!
严惜精神猛然回神,睡眼惺忪的她望向陆屹川,陆屹川穿了一身崭新的雪青色蜀锦圆领袍。
今儿五更,大爷要去梧桐院团聚。
严惜想起来,可如今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大爷的中衣,严惜微微垂下眼睫。
昨日,在这张架子床上,大爷哄着她吃了几盏岁节才吃的屠苏酒。.k¨a*n′s~h¨u+q+u′n?.¢c,o?m/她不胜酒力,好像很快就迷糊了。
之后便是一番不可描述。
严惜耳朵尖儿微微泛起薄红,偷偷往被子里藏。陆屹川见她醒过来,微笑着将床帐给她放了下来。
屋里春意浓,不知屋外几时下的雪。
这会儿还不到五更,外面天色还暗着,只有廊下通宵达旦燃着的灯烛照得院里的白雪泛着莹白的光。
彩蝶跟阿兰还没有上值,秋生抱着个木锨站在门口等着铲雪。
厚厚的,白茫茫的雪,将昨日爆竹的壳子都掩盖在了下面。
院子里,屋顶上,树梢上,都被白雪覆盖,干净整洁。
严惜换好了衣裳,头发还披散着,她就这么披散着头发轻靠在陆大爷身旁静静地望着院子。
敲门声响起,彩蝶跟阿兰提着食盒来上值了。
秋生开了门,不知道给她们两个说了什么,三人就那么局促地站在门口。
陆屹川垂眸看向严惜,柔声说:“去梳发去吧,我陪你用过饭再去梧桐院。”
大爷去梧桐院也是吃团圆饭。
严惜没有身份,即便是有身份,妾室也是不上桌的。梧桐院的团圆饭只有陆家的主子才有资格上桌。
大奶奶会坐在大爷身边……
严惜收回心神笑了笑,踩着咯吱咯吱的雪,去了东厢房。
严惜进了东厢房,陆屹川就招手让秋生开始扫雪,彩蝶跟阿兰也提着食盒去了西次间。
严惜还没有挽好发,彩蝶跑去东厢房给她帮忙。
“惜儿,新岁安康。”彩蝶笑着进了里间。
“彩蝶姐姐,新岁安康。”严惜望着铜镜里的彩蝶,放下檀木梳,从桌上的荷包里拿出一个银葫芦递给她。
彩蝶笑:“这是昨日大爷给你的压祟钱吧。你自己收着就好,不用给我。”
她说着拿起木梳就帮严惜通头发,“今儿,你想梳个什么发髻?”
严惜手中握着银葫芦也跟着笑:“我想梳个飞天髻,姐姐也不会啊。”
两人说说笑笑,最终彩蝶还是给严惜梳了个她们都拿手的元宝髻。
严惜拿出那支鹿角梅花簪,彩蝶摆手没有接:“过节呢,插那支金包银的梅花簪吧。”
岁节这日,大家都会稍稍打扮一番,严惜便将秋月送她的那支金包银的梅花簪拿了出来。
梳好发髻,严惜还是将手里的银葫芦塞到了彩蝶手里,“彩蝶姐姐,岁岁安康。”
严惜洗漱好一番去了西次间,彩蝶跟在她身后过去将饭菜摆出来。
餐食很丰盛,鸡鸭鱼都有。
彩蝶摆好餐食就退了出去,站在窗前往外看的陆屹川转过身来,看到小娘子头上插着个金包银的簪子,眉头微不可查地皱起,瞬间又舒展开。
他知道小娘子谨慎低调,就随她去吧。陆大爷坐下拿起酒壶倒了两盏屠苏酒出来。
严惜一闻到屠苏酒的味道,就轻轻地咬住了薄唇,满脸的抗拒。
陆屹川笑:“‘屠绝鬼气,苏醒人魂’,浅抿一口。”
该是由她向陆大爷敬酒才是。严惜端起酒盏,双手往前一送:“惜儿愿大爷一岁一安康,岁岁都平安。”
陆屹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盏,他轻柔道:“爷的惜儿也要岁岁安康。”
还不到五更,严惜没有食欲,浅浅啜了口屠苏酒,吃了块酱肉压了压酒味,就吃不下去了。
梧桐院里,筵席还没有开,陆屹川站起来在严惜额头亲了亲,说:“从梧桐院出来,我要出去拜贺,后面还要在外院招待过来的掌柜管事。今儿爷不能陪着惜儿,惜儿怎么欢喜怎么玩。”
严惜站起来,轻轻应了声:“大爷放心。”
她从一旁的衣架子上拿下那件灰鼠皮的大氅,给陆大爷披上,乖巧地送他出了院门。
松柏院门口的路己经被秋生打扫干净。清冷中偶尔传来几声爆竹声。
陆屹川捏了捏严惜的脸蛋,转身踏上门前的青砖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