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绒的意识在黑暗中浮沉,恍惚间感觉到有人轻柔地托起他的后颈。
他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蓝珞那张漂亮却神色冷淡的脸。
“主……人……”
他刚想撑起身子,精神核却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重重跌回枕上。
蓝珞的指尖不轻不重地弹在他额头,“小兔子,你不要命了?”
她的声音带着罕见的严厉,可动作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那样透支精神力,是想把自己变成废人吗?”
白绒的睫毛颤了颤,苍白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忠诚,是宁愿粉身碎骨也要偿还的恩情。
忽然,一勺温热的汤抵在唇边。
白绒怔怔抬眸,对上蓝珞无奈的目光。
“喝掉。”她不容拒绝地命令道,“管家熬了三个小时的雪参汤,敢剩一滴试试看。”
汤匙轻轻碰触唇瓣的温度让白绒眼眶发热。
他乖顺地张口,任由那温暖的液体滑入喉间。
每一勺都恰到好处的温度,每一口都带着珍稀药材的清香。
“主人……”当最后一勺见底,白绒终于忍不住开口,“肖云朔他……”
“没事了。”蓝珞放下碗,指尖轻轻拂过他额前的碎发,“沧曜和林墨联手压制了自毁程序,海文将那程序摧毁了。倒是你,精神核差点被榨干……”
白绒突然抓住她的衣袖,力道轻得像是怕碰碎什么珍宝。
“对不起……”
所有的隐瞒、所有的猜疑,都融在这三个字里。
蓝珞叹了口气,抬头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
“算了,那些事,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的。”
白绒的手指微微颤抖,突然用力攥紧了蓝珞的衣袖。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用力猛地一拽。
蓝珞猝不及防跌入他怀中,下意识要起身,却感受到少年剧烈的心跳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最终没有挣扎。
“主人……”白绒的声音闷在她肩头,“肖云朔是……奥斯星女皇唯一的雄子。”
他的手臂收紧了几分,仿佛这样才能鼓起勇气继续。
“殿下曾经也是s级的强者,是我们奥斯星最快从A级突破到s级的雄性。之前星际联军突袭奥斯星时,殿下为保护女皇,独自迎战三名s级强者。那次他受了重伤,等级从s跌落到A级……”
蓝珞能感觉到他的颤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
这个安抚的动作让白绒稍稍平静,继续道:“后来我们被俘虏……为了隐藏殿下的身份,他才会和我一起……”
说到这里,他突然松开怀抱,直视蓝珞的眼睛。
“我不是有意隐瞒这些事的,只是殿下身份特殊,一旦被瑞亚星皇室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奥斯星雄性的精神核与其他星际雄性不一样,肖云朔又比白绒和钱宇更特殊,蓝珞其实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只是白绒的这番话,让他更笃定罢了。
她拧着眉,低声道:“凤临月和程轩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的实验室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奥斯星雄性……肖云朔的秘密,就算他们之前没反应过来,迟早也会……到时候,你们准备怎么办?”
蓝珞能保他们一时,却保不了一世。
白绒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指节泛白。
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刻意不去想那个可怕的未来。
“主人……”他的声音轻得仿佛叹息,“如果真有那一天……”
少年抬起眼,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决绝的光,“我会带着殿下离开瑞亚星,绝不连累您!”
蓝珞的眉头皱得更紧,“你以为我在担心这个?”
她伸手捏住白绒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
“我是问你们能去哪?整个星际都在搜捕奥斯星皇室成员!那只雪豹的精神核那么特殊,一旦奥斯星雄性精神核的异常秘密被勘破……你觉得到时候还有你们的容身之所吗?”
“可是我们留下……只会连累主人!”
白绒的声音越发的哑,他最不想的就是连累蓝珞。
他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殿下和主人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他不想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他不敢抬头看蓝珞。
他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动摇。
蓝珞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眼角,触到一片湿润。
她的动作顿了顿,记忆里那个濒死的少年和眼前的人重叠。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明明浑身是伤,却还在用最后的精神力为她筑起防护罩。
“白绒。”她的声音低了下来,指腹蹭过他泛红的眼尾,“你之前说……想做我的兽夫,是骗我的吗?”
白绒猛地抬头,瞳孔骤缩,像是被刺了一下。
“不是!”他的声音几乎是挤出来的,喉咙发紧,“我是真心的,可就因为这样……我才更不能拖累主人。而且……我也不配……”
哪怕此刻他的精神力已经恢复到A级,可还是比不上沧曜和林墨的s级。
更何况他还要保护殿下,他还是个奥斯星的俘虏,他有什么资格做蓝珞的兽夫。
他只会给她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蓝珞忽然俯身,额头抵上他的额头。
“配不配,我说了算!白绒,我现在告诉你……”她的呼吸拂过少年颤抖的唇瓣,“我要你成为我的第三个兽夫,不是宠物,是堂堂正正的伴侣。”
白绒瞬间僵住,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这样就没有连累一说了。我的兽夫,自然受蓝家和瑞亚星的双重保护。女皇只会暗地里做些什么,一旦有外来星际的兽人想对付我和蓝家,她明面上还是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这是她的雌母,以自己的累累战功和牺牲,为蓝家为她挣来的荣光!
太过复杂的心绪萦绕在心尖,白绒看着她,一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该说什么?
说他配不上?
可蓝珞已经斩钉截铁地告诉他,“配不配,我说了算。”
说他害怕连累她?
可她早已将最周全的保护铺在他面前,连女皇的权谋都算进去了。
那些深埋心底的渴望,那些连他自己都曾经觉得荒谬的奢望,如今竟被她亲手捧到他面前……
不是施舍,不是怜悯,而是堂堂正正的伴侣之名。
白绒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酸涩得发疼。
“为什么……”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见,“主人,你是在可怜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