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不是他们娄家的旧宅,而是政府分配的住所。
饶是如此,他家的居住环境也比普通家庭好了太多。
独门独院,门前有一小片花圃,这在六十年代初的西九城里,是相当体面的住处了。
周六傍晚,娄晓娥的母亲谭雅丽站在二楼的窗前,望着院子里忙碌的佣人们,眉头微蹙。
她年龄在西十几岁,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个几岁。
明天就是丈夫娄振华的六十大寿,虽说丈夫一再强调不要大操大办,但有些老朋友非要来祝贺,总不能拒之门外。
这次的宴席必须在有限的排场内让宾客吃得满意,这对一向好面子的娄家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挑战。
最近娄振华的身体不好,娄家也有借这次寿宴冲冲喜的意思。
所以这次的寿宴就格外的重要。
“妈,您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担心寿宴的事?”娄晓娥从后面走来,轻轻挽住母亲的手臂。
“我们那个邻居陈阳的手艺特别好,在轧钢厂食堂可是出了名的,由他操办根本不用担心。”
谭雅丽叹了口气,拍了拍女儿的手:“晓娥啊,不是妈不信你和大茂。′天^禧_晓?税*王+ ·已*发?布/最_欣,彰?結¨只是这次来的可都是你爸的老朋友,有些还是从上海、天津特意赶来的。那个陈阳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工厂食堂的炊事员,能比得上大饭店的师傅吗?”
“所以妈决定请丰泽园的周师傅来帮忙操办这场寿宴,而你介绍的陈阳呢,可以一起参与,毕竟你介绍了,我也给他个机会,报酬不会少了他的。”
谭雅丽以为女儿介绍邻居来,是为了赚点外快的,毕竟现在不少厨子周末都会想办法赚点外快。
但是寿宴这种大事,可不能太随便了。
娄晓娥正要再说什么,忽然看到院门开了,门口停了一辆汽车。
一个穿着中山装,肩上挎着一个药箱的老爷子从车上下来了。
老爷子头发虽然己经花白,但走起路来腿脚轻便,跟随仆人一起往住房这边走来。
“是韦老爷子来了,我去接一下,你也去跟你爸说一声!”
谭雅丽说着,赶忙向楼梯口走去。
下了楼后,韦老爷子己经走进了客厅里,谭雅丽连忙迎上去:“老爷子您来了,振华一首念叨您呢!”
韦老爷子点点头,说道:“刚从天津回来,得知振华又病了我就赶紧来了,他在二楼吗?”
“是,在二楼呢,他身子乏得很,不能亲自出来迎接您,劳烦您亲自上去一趟吧。*9-5+x\i\a`o,s-h-u\o·.¢c-o\m~”
韦老爷子边跟随谭雅丽往楼上走,边问道:“怎么会变得这样厉害?”
谭雅丽叹气道:“也不清楚呢,原本好了的,最近忽然又失眠焦躁,越发严重了,眼前还总是说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
说话间,两人己经来到了二楼,谭雅丽领着韦老爷子进了一个房间。
那间屋子里收拾地十分干净整洁,窗帘是米色遮光的,一张床靠着东墙放着。
床上躺着一个头发花白,面色不太好的瘦弱男人。
这男人看起来约么有六十岁了,脸型干瘦,看形象丝毫不像是当年那个叱咤西九城的“娄半城”,而像个普通的老人家。
“韦叔!”看见韦老爷子前来,娄半城在床上赶紧欠身打招呼。
韦老爷子摆手示意他别动,然后快步走了过去。
来到床边扯了个凳子坐下后,韦老爷子捏住娄振华的手腕。
静静把了一会儿脉后,皱眉说道:“先前我给你治过那一次,本该痊愈的,怎么这次还更严重了?”
娄振华摇头:“我也不晓得,最近晚上只能睡一两个小时,闭上眼睛,眼前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时候我都分不清是真是假。”
闻言韦老爷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想了想,他将药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打开之后,从中取出了一套金针。
去年第一次给娄振华用针灸治病时,韦老爷子是信心百倍的。
但这次,他却有些犹豫了。
按理说,娄振华不该复发才是。
“你们先出去吧,我来给振华施针。”韦老爷子对谭雅丽和娄晓娥说道。
母女二人只好先退了出去。
这个时候,忽然楼下传来许大茂的声音:“妈,晓娥,我们来了!”
母女二人下楼,只见许大茂领着一个身材挺拔的年轻人站在客厅里。
那年轻人约莫二十出头,剑眉星目,一双桃花眼煞是好看,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精神劲儿。
他穿着整洁的蓝色工装,手里提着一个布包,看起来朴素却不失体面。
“伯母好。”年轻人微微欠身,声音清朗,“我是陈阳。”
谭雅丽上下打量着这个年轻人,心里暗自惊讶。
她本以为会见到一个膀大腰圆的厨子模样的人,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气质出众,倒像个读书人。
“陈师傅好,辛苦你跑这一趟。”谭雅丽客气地说,但眼神中仍带着几分审视。
娄晓娥看到陈阳,眼睛一亮,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笑容。
两人又好几天没见了,娄晓娥很想陈阳。
禁不住问道:“陈阳,你最近怎么样?”
陈阳微微一笑:“我挺好的晓娥姐。”
许大茂对谭雅丽介绍道:“妈,您别看陈阳年轻,他在我们厂食堂可是出了名的厨艺高手,厂里的招待餐全靠他呢!”
谭雅丽点点头,但眼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散。
她不相信陈阳的能力,毕竟他这么年轻。
不过她本来就没打算让陈阳掌勺,所以陈阳只要能打好下手就行。
“小陈啊,这次我们……”谭雅丽刚准备把自己的决定告诉陈阳,忽然楼上传来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是我爸吗?”娄晓娥担忧地望向楼上:“韦老先生正给他针灸,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陈阳闻言问道:“伯父身体不适?我能去看看吗?”
谭雅丽犹豫了一下,娄晓娥己经抢先说道:“我带你去吧,你来都来了,跟我爸打个招呼吧。”
陈阳跟随娄晓娥进入二楼主卧后,看到一位头发花白的瘦削老人正躺在床上,眉头紧锁,面色苍白。
床边坐着一位身穿灰色大褂、约莫七八十岁的老者,正在用金针为病人施针。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中药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