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现在当领导的说话都气势。”
李停又说：“那也不急这一会儿。刚吃过饭，要不回家歇一歇。小雪下午也回学校，让她把你和芮儿载到圩上搭车。”
钟晚晴不想再多呆哪怕一分钟，说了句“不用了！”连个解释也没有。
李停对晚晴摆摆手，“走吧走吧！官差不自由啊！”
最后这一句，是对着几个旁边站着的妇女说的。
钟晚晴拉着芮儿，急匆匆地走了。
腊月初八晚上，李停不死心，又亲自拨了晚晴的电话。
晚晴依然是那套说辞。
“月月回不来，你也回不来。有两个亲姐有什么用，连个送妹妹出嫁的都没有！”
“我没有亲姐，也没见不办事儿！”晚晴说话的语气重了些，“有时候亲姐妹之间，也不见得比别人强。”
“那能一样吗？没有讲说不着了，这不是有两个姐吗？”
钟晚晴按了按心口，把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最后缓了缓语气，又说：“反正明天我是回不去了，家里婶子嫂子都有，让她们送也是一样的。”
听到耳边传来了“嘟嘟”的声音，显然晚晴已经挂了电话。
李停气得把听筒重重地掼到电话机上。
“这是不讲一啥了，小雪给她带了两三年孩子，又不是离着千里百远的，回来照应一下，难道不应该吗？”
“人一辈子能结几次婚？就算没帮她带过孩子，亲妹妹结婚这样的人生大事，就是下黑雪，也得想方设法的回来！”
钟文松在旁边准备明天要用的东西，抬起眼睛看了李停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晴晴的性子是淡了些，但是平时做事，也不是不品来回理儿的人。”
“她确实是走不开，你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他心里想的，也只是晚晴不回来送浅雪出嫁，是为了妹妹好。
毕竟在农村里，离过婚的女人，参与别人婚事的话，是要被主家所忌讳的。
在钟文松看来，晚晴现在还不想让李停知道她离婚的事情，当然不方便和她明说，只是用请不了假来搪塞妈妈。
因此他就站在晚晴的立场上，来维护女儿。
李停心里正郁闷，象征性的发泄一下情绪，没想到不但没有得到钟文松的附和，还招来他的不满，更生气了。
“你那个大女儿就是一根筋，一点儿都不知道变通。”
她把手里的扫帚狠狠往门口外面一杵，愤愤地说道：“那固执样儿，简直和你一个模子里顺出来的！还有你娘，都是那样的货！”
李停把对大女儿的不满，发泄到了丈夫的身上，顺便再捎带着聂大梅。
估计聂大梅就算听见了，也只能脸子一拉，默默翻一个白眼吧！
说就说吧，她又不知道真相。
钟文松也不辩解，他也没法辩解。
钟浅雪的婚事，就在李停的意难平里办完了。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你称心也好，不如意也罢，该过去的，终究会过去。
人终归都是在往前走。
就像过年一样，别人家都过完年了，没道理有哪一户人家，因为没有钱买新衣放鞭炮，就被阻隔在了年的这一边。
李停对钟晚晴再多的不满，也只能等过完年初二她回来走亲戚，再给她脸子看。
三个女儿嫁出去了俩，过几天才能回家来的老二，是个锯了嘴的闷葫芦，石头又是个不着家的。今年这个年，注定了比往年更冷清。
这年，过得是越来越寡淡，越发没有年味儿了！
小年之后，月合才回来，还带回来了一个人。
不是钟文松和李停期待的她的男朋友，而是一个女人。
她的同学兼同事，培训机构的合伙人之一周澜。
据说周澜上小学时，爸爸妈妈就相继离世了，跟着姑姑长大的。
月合说她们在家里过完年，到初二下午，就去周澜的姑姑家。初三就要回新州市，做开学前的准备工作。
看得出她们应该是挣到了一些钱，因为那个周澜开了一辆白色的小轿车，载着月合回来的。
虽然钟月合有意无意地说，车是周澜买的。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和周澜一同做事，周澜都能买得起车，她能没有挣到钱吗？
钟月合看出了李停的不满，于是对她说：“我在新州买了个小两居的房子，把所有的钱都付了首付。”
李停一听她买了房子，愈加不满：“你买房子干什么？哪个女人嫁人，婆家不给盖房子？”
“你就算把钱交给我和你爸不放心，自己也可以攒着吧？”
“不是那样说的，妈，我没有对你们不放心。我们一直租房子住，也不少花钱。”
“而且租人家的房子，一会儿涨租金，一会儿交水电费。说不好就把我们赶出来了。”
“自己买了房，付个首付，以后每个月还房贷，两年后交房，我们就不用租房子住了。”
在整个南洼里，钟文涛是第一个开小轿车回村里的人。
如今几年过去了，南洼里陆陆续续也添了好几辆小轿车了。
要是啥时候石头能开着小轿车回来就好了！
李停看着院门外崭新的白色小轿车，心里胡乱地想着。
唉，还是不要做梦了！
然而现在的钟磊，上了个职专，也没学到什么东西。
要知识没知识，要文化没文化。
还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整天在昊宸的葡萄园里干些杂活，估计他能开着小汽车回来的梦，做也是白做。
当初石头毕业时，学校里组织学生去广州打工，自己没有让石头去，钟文松每想起来这茬，还埋怨她，说都是她把石头惯坏了！
那个一根筋，他知道什么？
知子莫若母，就儿子那本事小脾气大、好逸恶劳的性子，到了外面，还不被人家给整得摸不着回家的门？
然而大年初一赶回来的钟文涛，让她觉得，离她的石头开着小轿车回来的日子，应该也不会太远了！
钟文涛是大年初一回来的。
确切地说，是大年初一的下午到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