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这个十五岁的女孩会不会理解,这世上真的有人会集体围剿一个他们看不顺眼的人。
当初的他,确实太年轻气盛了,也太低估人性的卑劣。
说完好一会都没听到乔雪说话,关明诚抬头看,就看到乔雪的眼泪一串串的往下掉。
关明诚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又急又担心,拿起旁边的报纸就去擦乔雪的脸。
结果报纸上的字墨痕很重,一遇到水,就化开,把乔雪的脸糊得黑乎乎一片。
关明诚手足无措,“别哭了,别哭了。眼泪都变成黑色的了。”
乔雪并不知道关明诚在她脸上闯的祸,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关明诚说:“你怎么那么怂啊!
他们那样欺负你,你为什么不还击?
为什么要窝在这个小卖部小旅馆里!
你这样只会让他们更加觉得踩你很容易,更加肆无忌惮地欺负你。
就算你死了,他们也不会悔改,还会嘲笑你死得窝囊。
你怎么能忍那些无耻之徒在你的坟前跳舞?”
脸被糊得黑乎乎的乔雪,让她那双大眼睛显得愈发清亮,关明诚被她给震住了,他连忙说:“不会的,要死也是他们这些干坏事的人早死。*l¨u,o,l-a¢x¢s-w,.?c*o?m*要跳也应该是我去他们坟前跳舞。”
乔雪叉腰:“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活得比别人长?从你打算窝在这里,你就输了。你这是把舞台让给那些坏人,你是助纣为虐。”
关明诚被乔雪说得有些惭愧,这十年,他确实是以鸵鸟的心态活着,把自己封禁在这个小小的巷子里,不去想自己经历过的羞辱和背叛。
一个十五岁的孩子都懂的道理,他却没有勇气面对。
“那个痦子,是什么来历?”乔雪用力地抹了一把眼泪,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是谋划反击的时候。
关明诚看着乔雪这张又可爱又凶残的脸,真诚地提议:“小雪,你要不要先去洗把脸?”
乔雪又叉腰,眼睛瞪圆,“洗什么洗,问你话呢。痦子是什么狗东西?”
好吧,这孩子现在真的不好惹。
关明诚如实回答乔雪的问题。
痦子男,叫周达坤,是关明诚任教的大学的学生。′4`2`k*a^n_s,h?u?.¨c/o+m/
周达坤大三的时候,系领导让关明诚把他安排进实验室的团队。
关明诚最讨厌这种走后门的行为,当场就拒绝。
系领导就劝,让关明诚给周达坤一个机会,先让周达坤去实验室,打打下手,实在是能力不行,再把他请出来。
系领导还承诺说,如果周达坤能力不行,真要把他请出来,也不用关明诚出面,他来找周达坤。
周达坤就这样进了关明诚的实验室。
关明诚可不像后来那些控诉他的组员说的那样——他们进团队,他就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他们对他的作用,就是方便当苦力和申请经费。
恰恰相反,关明诚非常有责任心,学生进团队后,他会很用心地挖掘他们的长项,让他们做最合适的工作。
可是他观察了好一阵周达坤,却发现这个人毫无长处。
他们学计算机的,就算不是特别有数学天赋,也不至于不懂数学。
关明诚发现周达坤连数学里很基础的相量问题都不懂,再观察,关明诚发现这周达坤就是个毫无真才实学的混子,除了那张嘴特别能说,很会溜须拍马,此外,别无长处。
为此,关明诚还专门去调周达坤的学籍资料,结果发现周达坤的高考数学分数是一个很高的分数,只被扣了西分。
就算大学不学无术,也不该把高中数学里的相量问题忘得那么干净吧?
就在关明诚疑惑的时候,看到报纸上有一个新闻——一个明明感觉中考的时候胜券在握的人,中考落榜,没有如愿以偿地收到邮电学校的录取通知书,最后只能外出打工。
打工几年后回家过年,去邮电局办业务的时候,发现自己初中学校领导的亲戚在里面工作。
领导的亲戚和他在同一所初中,成绩很差。
本来以为那人是顶替父母的职位进的邮局,结果他跟邮局的门卫大爷聊天的时候才知道,那人是读了邮电学校分配回来工作的,还说那人来报到之后就把名字改了。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他成绩年级排名前五的人都没有考上邮电学校,那人次次年级倒数怎么就考上了?
他找了记者一起调查,揪出了这起冒名顶替读中专的事情。
这一则新闻让关明诚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周达坤可能是冒名顶替读大学。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受害者就太可惜了。
毕竟那份高考成绩真的很亮眼,完全可以报考关明诚的本科母校。
就在关明诚想要深入调查的时候,系领导突然来找关明诚,说周达坤不打算继续留在他的团队,而是去隔壁另外一个同样是年轻老师带的团队。
对此,关明诚感觉无所谓,反正也不妨碍他继续调查。
可惜,关明诚还没有行动的时候,学校方面就来通知他,让他准备出国访学,为期一年。
关明诚忙着准备出国手续的同时,也让一个他感觉很有正义感的教务处的一个女老师帮忙调查周达坤的情况。
关明诚在国外的时候还专门打电话回来问那个女老师调查结果。
女老师在电话里言之凿凿:“你看人家学生不顺眼,也不至于产生这样的想法吧。
我己经跟人家高中的老师核实过,周达坤同学在高中的时候成绩就非常优异,一首都是在重点高中里的年级前十几名。
关老师,你是不是还怀疑你们组员里的其他学生有问题?
要不要我帮你挨个查一遍?”
听到这里的时候,乔雪忍不住打断他,问了一句:“这个女老师是不是在你被泼脏水被围剿的时候,也出来踩了你几脚?”
关明诚无奈叹息,“是啊……我看人的眼光,稀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