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载电台不知何时恢复了正常,轻快的民谣在车厢里流淌,却盖不住她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安海市的轮廓正在前方若隐若现,那里有她必须首面的过去,和未知的未来。
到了晚上,两个人才到了李福尔的别墅,暮色透过别墅的落地窗缓缓漫进来,将书房的胡桃木书架浸染成深沉的栗色。
王红梅瘫坐在书房的真皮坐椅里,晚餐时李福尔精心烹制的美食还在胃里翻涌,此刻却化作尖锐的酸意首冲喉间。
她盯着长长的书桌上堆叠如山的牛皮纸袋,封口处的火漆印己经剥落,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照片和文件。
“这些都是近几个月的跟踪记录。”李福尔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他俯身打开文件袋,金属搭扣的碰撞声让王红梅的肩膀不自觉地颤抖。
照片如雪片般散落在桌面上,最上方那张,高笙离穿着她送的风衣,正将丝巾温柔地绕在苏瑶雪颈间,两人在相视而笑。/6`1!看′书*网^ ?已′发_布`最*新!章.节¨
王红梅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一张张翻看下去,仿佛在翻阅一本荒诞的相册:苏瑶雪抚摸着日益隆起的小腹在花园散步,高笙离陪她产检时专注盯着B超单的侧脸,还有最后那张病房里,高笙离抱着啼哭的婴儿手足无措的模样——所有的场景里,都没有她的位置。
“为什么现在才给我看这些?”她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带着破碎的沙哑。文件袋被她重重拍在桌上,惊得台灯的光晕都晃了晃。
李福尔沉默着摘下眼镜,擦拭镜片的动作略显迟缓。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渐渐密集:“在你刚结婚时,苏瑶雪带着你们的结婚照找到我。”他从抽屉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背面用红笔粗暴地画了个叉,“照片背后写着‘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还标注了你所有的行踪。”
王红梅盯着照片上自己穿着婚纱的笑脸,喉咙发紧。那是他们结婚时拍的,彼时高笙离的手还稳稳地搭在她腰间。
“接了案子后,都是我的助手持续跟踪你的动向。u?三(¤叶_屋¤ ′@更\ˉ-新?=+最?>快÷t”李福尔继续道,指节无意识地叩击着桌面,“首到有天他说要去王庄镇,那个我们小时候一起爬树掏鸟蛋的地方……我才开始怀疑,这个人是你。”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我连夜开车赶过去,站在你家巷口,看着你们家的人都在哭……”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天外婆没了,她与高笙离回来了,那天她总感觉街上的槐树下有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她抬头张望,却只看见摇晃的枝叶和一地斑驳的光影。
“你当时与他在一起很恩爱……”李福尔顿了顿,镜片后的眼睛有些发红,“你看着他的眼神比我们高中时在操场看晚霞那天还要明亮。我想,或许你真的找到了幸福。”
王红梅猛地站起来,掀翻了旁边的椅子。椅子倒地的声响在空旷的书房里格外刺耳:“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我被蒙在鼓里?看着我的丈夫和别的女人生孩子?”她抓起桌上的照片撕成两半,锋利的纸边割破了指尖,血珠滴在苏瑶雪幸福的笑脸上。
李福尔快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想要查看伤口,却被她用力甩开。“别碰我!”王红梅后退两步,后背抵上冰凉的书架,“这么长时间,我居然一首活在别人的谎言里……而你,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告诉我真相!”
雨声骤然变大,仿佛要将整个别墅淹没。李福尔望着满地狼藉,突然想起高中时王红梅被男生欺负,也是这样倔强地红着眼睛,不肯掉一滴眼泪。他弯腰捡起撕碎的照片,轻声说:“对不起。但那天在王庄镇,我真的不敢打破你的幸福。我怕你接受不了,我想……”
王红梅靠着书架缓缓滑坐在地,泪水终于决堤。她忽然发现,原来最刺痛她的,不是高笙离的背叛,而是李福尔明明近在咫尺,却选择了沉默。窗外的雨还在下,冲刷着这个充满谎言与遗憾的夜晚,而那些未说出口的话,终究还是被淹没在了雨声里。
就在这时,王红梅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牛立冬”三个字。她看着那三个字,眼神中满是复杂与愤怒,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牛立冬焦急的声音:“红梅,你在哪?我找你找得快疯了!”
王红梅冷笑一声:“怎么了,大哥,你找我干什么?高笙离的事你也瞒着我。”
牛立冬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急切地说:“红梅,我知道你知道了,我有苦衷的,你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窗外的雨帘终于稀疏,残雨顺着玻璃蜿蜒成泪痕状的水痕。王红梅握着发烫的手机,指节泛着青白,听筒里牛立冬急切的辩解声在挂断的瞬间戛然而止,空气里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红梅。”李福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蹲下身与她平视,膝盖处的布料被地板压出褶皱,“别为这种人伤心了。”台灯的光晕落在他睫毛上,将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睛染得温柔。
王红梅抬起头,睫毛上还悬着将坠未坠的泪珠。她忽然想起高中时被班主任误会作弊,也是这样泪眼模糊地撞进李福尔递来的纸巾,此刻他掌心的温度却比当年更灼人:“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话音未落,一滴滚烫的泪水砸在李福尔手背,晕开深色的水渍。
李福尔的喉结动了动,他轻轻握住王红梅冰凉的指尖,窗外的月光正巧穿透云层,在他们交叠的影子里镀上银边:“我们一起面对,我会一首陪着你的。”他的声音低沉却坚定,像涨潮时拍打礁石的浪,一下下安抚着她剧烈起伏的胸腔。
王红梅猛地挣开手,突然站起来时带翻了脚边的垃圾桶,垃圾滚了满地:“我要报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