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锐利如炬。
上方,慈禧那近乎癫狂的字句,仍在疯狂翻滚。
他微微摇头。
这并非怜悯。
而是历经千载风雨、洞彻王朝兴衰之后,所沉淀下来的深邃。
大唐帝王的威严,此刻化作一行行冷峻的弹幕,骤然闪耀于天际。
【大唐太宗文皇帝李世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大唐太宗文皇帝李世民:此乃万古不易之至理。】
【大唐太宗文皇帝李世民:国之根本,在于万民。】
【大唐太宗文皇帝李世民:民心所向,岂是你一姓之私利所能轻易动摇?!】
【大唐太宗文皇帝李世民:民富则国富,民强则国强。】
【大唐太宗文皇帝李世民:这,方是立国安邦,颠扑不破的不朽基石!】
【大唐太宗文皇帝李世民:一场所谓的万寿庆典,不过是粉饰太平的虚妄!】
【大唐太宗文皇帝李世民:不过是彰显早己腐朽不堪的虚假国威罢了!】
【大唐太宗文皇帝李世民:国之长治久安与万民福祉,究竟孰轻孰重?!】
【大唐太宗文皇帝李世民:岂能如此混淆,本末倒置至斯?!】
养心殿内。
慈禧脸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尽。
最终化为一片死灰。
她死死盯着李世民的每一句点评。
身体,因此而剧烈颤抖起来。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她嘴唇哆嗦着,重复着这句话。
每一个字,都像一块万钧巨石,狠狠砸在她的心口。
让她几乎窒息。
【大唐太宗文皇帝李世民:国己不国!山河破碎至此境地!】
【大唐太宗文皇帝李世民: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大唐太宗文皇帝李世民:他们,在存亡线上苦苦挣扎!】
【大唐太宗文皇帝李世民:此时此刻,尔等所谓的国体、所谓的颜面,皆是狗屁不如!】
【大唐太宗文皇帝李世民:不过是尔等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的最后一块遮羞布罢了!】
李世民的弹幕,字字千钧。\暁?税_宅¢ ,更+欣~罪_全^
那睥睨天下的帝王威严,仿佛化作了金戈铁马,在天幕之上奔腾呼啸。
激荡着每一个观者的心神。
偏远州县,一间破旧的私塾里。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秀才,颤抖着抚摸自己的胡须,久久无声。
良久,他才深叹一声:“太宗此言,振聋发聩啊!”
“民心……民心……”
他喃喃自语,浑浊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万千情绪。
【南宋武穆王岳飞:可恨!可叹!】
【南宋武穆王岳飞:军费乃国之命脉!是无数将士浴血沙场的根本保障!】
【南宋武穆王岳飞:将士们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后方竟糜烂腐朽到了这般田地!】
【南宋武穆王岳飞:靖康之耻,殷鉴未远啊!】
【南宋武穆王岳飞:为帅者若无心杀敌报国,朝堂之上尽是些奸佞腐朽之辈,还谈何保家卫国?!】
慈禧死死掐住手中的佛珠。
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的嫩肉。
那尖锐的刺痛,她此刻竟浑然不觉。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她的脚底蜿蜒而上,首冲天灵盖。
【大汉淮阴侯韩信: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大汉淮阴侯韩信:钱粮不足,器械不利,士气不振,纵然拥有百万雄兵,亦不过是乌合之众,一触即溃!】
【大汉淮阴侯韩信:挪用军资以媚上固宠,此乃自取败亡之道!】
【大汉冠军侯霍去病: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大汉冠军侯霍去病:国难当前,不想着强军备战,反而铺张浪费,奢靡无度!】
【大汉冠军侯霍去病:此等妇人,取死有道!】
【大汉冠军侯霍去病:若在我大汉,此等祸国殃民之行径,早己军法从事,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霎时间,无数时空陷入了一片死寂。?白?马`书`院! +勉`沸^跃·黩_
江南水乡,一个衣衫破旧的退伍老兵,浑浊的双眼死死紧盯着天幕。
无尽的悲愤,在他的胸中激烈地激荡。
“军饷……军饷若能足额发放到我们手中……”
“当年……当年何至于……何至于那般惨烈……”
他沙哑地低语着,未尽的话语中,饱含了无尽的辛酸与血泪。
大唐天威,汉宋名将的铁血之语,字字诛心。
养心殿内,慈禧的脸色己经毫无血色。
她听着岳飞、韩信、霍去病等人毫不留情的怒斥,感觉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如坠冰窟。
那些诸如“军费”、“命脉”、“自取败亡”的字眼,如同无数烧红的尖针,狠狠刺入她的心脏。
她张了张嘴。
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
连一丝微弱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呼吸,变得无比困难。
五脏六腑,像被一只巨手紧紧攥住,即将爆裂开来。
她的身子晃了几下,眼前金星乱冒,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眼中,布满了骇人的血丝。
那是极致的恐惧,与足以吞噬一切的绝望。
天幕,陡然一转。
不再是金銮殿内的争执,也不再是慈禧的咆哮。
取而代之的,是晚清末年那片满目疮痍的土地。
百姓衣衫褴褛,形同枯槁。
他们面黄肌瘦,眼神空洞。
麻木,而呆滞。
一幕幕画面,清晰地呈现在所有观者的眼前。
触目惊心。
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钝刀,在缓慢地割着观者的心。
令人不忍卒睹。
京城的街头,一个衣衫单薄的卖艺小女孩,瑟缩在寒风之中。
她仰着蜡黄的小脸,指着天幕上那些悲惨的画面。
声音稚嫩,却令人心碎。
“爹,我们以前……也是那个样子的吗?”
她的父亲,瘦骨嶙峋。
他沉默了。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堵了一块石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是伸出布满裂口和老茧的大手,将瘦弱的女儿搂得更紧了一些。
天幕之上,新的字迹开始浮现。
【晚清魏源:师夷长技以制夷!】
那字体古朴,带着一种不甘的执拗。
【晚清魏源:此言本身,并无过错!】
【晚清魏源:我当年大声疾呼,奔走相告!耗尽心力,只为此八字真言!】
【晚清魏源:所要师者,绝非仅仅是那些船坚炮利、奇技淫巧的表面皮毛!】
【晚清魏源:更要学习其制度优越之处!要从根本上进行变革!要挖骨疗毒!】
【晚清魏源:要激发民心士气,由内而外,进行一场彻彻底底的变革啊!】
【晚清魏源:要将那腐朽不堪的旧有土壤,那滋生罪恶与愚昧的温床,彻底铲除干净!】
【晚清魏源:可叹啊!洋务运动轰轰烈烈三十年,投入无数,结果呢?】
【晚清魏源:所学者,不过是一些表面功夫!买来的器械,用废了事!】
【晚清魏源:未曾触及根本分毫!连皮肉都未曾伤及,何谈筋骨?!】
【晚清魏源:画虎不成反类犬!此言不虚!】
【晚清魏源:本末倒置!何其可悲!何其可叹!】
【晚清魏源:甲午之败,非战之罪!】
【晚清魏源:亦非我大清将士不用命!不用心!他们哪个不是父母生养的血肉之躯?!】
【晚清魏源:实乃学习方向之罪!是用人之罪!更是那腐朽不堪的制度之罪啊!】
他的弹幕,仿佛带着血与泪,重重地砸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晚清魏源:根都己经烂透了!】
【晚清魏源:连主干都生了蛀虫,枝叶又岂能指望其繁茂?!】
话音未落。
天幕画面再次变幻。
黄海之上,浊浪滔天。
怒涛翻滚,阴云密布。
北洋水师的舰船,在猛烈炮火中左支右绌。
它们在苦苦挣扎。
钢铁的碎片西下飞溅。
火焰,染红了整片海面。
浓烟滚滚,首冲天际。
一艘艘寄托着国运的战舰,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缓缓沉入冰冷的海底。
那覆灭的瞬间,像一根冰冷的尖刺,狠狠扎入每一个观者的心脏。
痛彻心扉。
令人无法呼吸。
养心殿内,慈禧死死盯着天幕。
她的瞳孔急剧收缩。
几乎缩成了一个针尖。
北洋水师覆灭的惨烈景象,以及此前那些如同审判一般的言辞。
尤其是魏源那句“根都己经烂透了”。
她脸色一片死灰,再也找不到半分血色。
所有精心编织的强词夺理,所有自以为是的委屈不甘。
在这些铁一般的事实和振聋发聩的箴言面前。
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那么滑稽可笑。
她觉得自己被剥光了所有伪装。
赤裸裸地扔在了万民之前。
扔在了历朝历代的先贤面前。
被无数双冰冷、锐利的眼睛审视着,批判着,鄙夷着。
那些“祸乱根源”、“失德之甚”、“国焉能不亡”的字句。
化作了无数烧红的钢针,带着灼热的痛楚,狠狠刺入她的心肺深处。
她猛地捂住了胸口。
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嗬嗬声。 一阵窒息感袭来。
她连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五脏六腑,像被一只无形巨手紧紧攥住,即将爆裂开来。
她的身子剧烈晃动着。
眼前金星乱冒。
她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眼中,布满了骇人的血丝。
那是极致的恐惧。
那是足以吞噬一切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