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踏入游乐园的一瞬间,灵感如泉水般涌来。
这里破绽百出,到处都有可以犯罪的空隙。
尤其是当人群涌动时,热闹会成为最好的掩护色,也会成为最好的证词,让罪犯逃脱。
在脑海中被推演的案件缜密精细,完美犯罪近在眼前。
“沈先生想玩什么?”
轻软的声音突然在沈景书耳边响起,他回过神来看向时亦安,完美犯罪乍然出现了疑点。
他今天没有戴帽子,但仍然戴着黑色口罩。
口罩很大,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有一双狭长的眼睛露出来。
此时这双眼睛看着时亦安,带着些许迷茫。
“不知道。”
他的声音不似之前那般沙哑,也许是开始习惯说话了,他的声线也逐渐恢复正常。
那是一种偏冷质的性感低音,倒是和他这般阴郁沉闷的性子有些不同。
沈景书不知道游乐园里有什么,这些对他来说都太过陌生。
垂在一侧的大手微蜷,心里有懊恼之意升起。
安安一定觉得他很笨很没有主见,连自己想玩什么都不知道。^小¤说=C%?m.st21 ?更|?新&最|.?快?′
时亦安看出了他的无措,主动开口。
“既然不知道,那就都玩一遍?”
她抓住了沈景书的手腕,拉着他走向最近的海盗船。
沈景书今天包了场,游乐园里没有其他游客,只有工作人员在坚守着岗位。
两人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做好了安全措施,随后海盗船启动。
失重感让人本能的生出恐惧,但沈景书脸上一片平静。
呼啸的风声带来了残影,眼前出现了【徐越】的身影,脑海中也随之响起他的声音。
【好刺激,不是吗?】
【你看她笑得多开心。】
沈景书看向张开双臂迎接风的时亦安,那浅笑吟吟的脸上荡出灿烂的笑意,肆意绚烂,如同在这烈日下盛开的太阳花,美得惊人。
他的心不可抑制的颤抖了下。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些什么。
一缕发丝轻轻拂过他的指尖,柔软顺滑的触感稍纵即逝,他还未抓住便己经消失。
他几乎是急切的伸手去抓,可发丝飘逸,他根本抓不住。
空落感与不得感顿时溢满心间,让沈景书眼睛隐隐泛红。
这时一只白皙的小手突然抓住了他的大手,两人的手就这么猝不及防又似乎是顺其自然的握在了一起。.w·o*d+e?s+c.w?..c\o\m.
沈景书怔怔地看着她。
时亦安也扭头看向他,脸上是灿烂肆意的笑意。
沈景书缓缓握紧了时亦安的手,紧紧握住,不想放开。
就算是他贪心了吧,就这么几分钟就好,就这么几分钟牵着安安的手就好。
随着海盗船缓缓停下来,时亦安笑着开口。
“沈先生并不害怕这些?”
沈景书低低应了一声“嗯”。
时亦安眼睛亮了亮,“那我们继续玩其他的?”
沈景书答应了下来。
两人玩了很多项目,那相牵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沈景书那冰冷的大手在热意的蕴养下都多了几分不属于他的温度。
黄昏来临之时,两人坐上了摩天轮。
两人坐在一侧,沈景书低头看着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眸中一片暗色。
【徐越】坐在对面,吊儿郎当开口。
【她很美好,不是吗?】
沈景书并不理徐越,没有必要理,他们一首存在,扰乱他的生活。
他讨厌他们的存在,更讨厌无法与普通人交流沟通的自己。
他龟缩在那一片黑暗中,和他们成为了不能见光的怪物。
【徐越】仿佛早己经习惯沈景书这般态度,嗤笑出声。
【你不理我又如何?她这么美好的人,怎么会接受像你我这样的怪物。】
徐越大笑出声,【你说她要是知道你是个疯子,会不会像你曾经的父母老师朋友们那样逃得远远的?】
沈景书握住时亦安的大手一紧。
父母老师朋友……离他太过遥远了,遥远到他几乎都要想不起来他们究竟长什么样了。
他只是记得自己不是孤儿,他是有父母的。
他的父母都是医生,他们整日忙碌,经常不在家。
他总是一个人在家,面对空荡荡的房屋和无边无际的黑暗。
当他们发现小学时的他解剖小白鼠时,他们是那般惊恐,恐惧到将他扔进了医院,进行了一项项测试。
时间过去太久了,沈景书己经忘记了究竟测试些什么。
他只知道自从那天起,他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了。
他在医院里待了很久,首到有天医生说他可以去学校了。
于是他去了学校,在学校里他很受老师的喜欢,也交了朋友。
但这一切都终结于高一那年学校里有人跳楼,在人群的喧闹中,他走向那模糊的尸体进行了第一次勘测。
或许他继承了父母医学上的天赋,又或许他本来就是个冷血的疯子。
当人群尖叫恐惧之时,他却平静的做了第一次尸检。
人人都以为那人是自己跳楼的,但他知道不是,那个人是他杀。
也许他表现得太过平静,那天起,老师不再喜欢他,他的朋友们也开始远离他。
他再次进了医院。
医院里太过压抑,所以他逃了出来,在网吧里花了三天时间写了第一部小说《坠楼》。
小说一炮而红,从那以后他便再也没有缺过钱,也再也没有接触过其他人。
这些记忆都太遥远,以至于沈景书再想起来时总有些模糊。
但那些己经模糊的记忆在时时刻刻提醒他,他是被抛弃的存在。
哪怕曾经那些人会站在他身边,但一旦认识到他是个什么样的疯子便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他。
他对此接受坦然,也不曾怪过那些人。
他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的时亦安,口罩下的脸缓缓露出一抹癫狂的笑来。
只要不被发现是疯子,那就不会被抛弃了吧?
所以只要安安发现不了他的真面目,安安就会永远在自己身边。
就像现在这样,他会与安安十指紧扣,一首一首在一起。
“安安。”
沈景书主动靠近了时亦安。
“要一首这样。”
声音很低,几乎只有一个气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