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荣国府,廊下的铜铃生了绿锈,再摇不出清脆声响。
暮春的柳絮飘落在荣国府朱漆大门上,顾明修望着门前石狮斑驳的裂纹。
恍惚间,又见幼年时父亲抱着他亲自擦拭鎏金匾额的光景。
听父亲说,他小时候的彼时这扇大门门庭若市,达官显贵的车马能排到三里外的朱雀大街。
而如今呢?如今连打更人都绕着这条街走,生怕沾了“晦气”。
那是因为,曾经热闹的府邸,主事的一个个相继去世。
偌大的府邸,只剩下单薄的几人,如今祖父荣国公还在。
虽然还顶着国公的荣耀光环,却因他“好色”这不检点的行为,使得他们一家在京城的名声并不太好。
也被人人碰上来一句——“晦气”。
他本以为他们一家就这么如隐形人一样活到老的时候。
命运的齿轮开始悄然转动——那一年他十六岁。
天降的小叔顾城霖和小婶东方瑾来到了府里。
之后他在爹爹那里听说,这位小叔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是他们的亲小叔。
只是从小生活在乡下,因为那是祖母对他的一种保护。
之后他还听父亲说,小叔之前还在赫连军待过几年。o?第$¥÷一?看>*书#¤?网?!d `?3首?发(|
顾明修……难怪小叔浑身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军人气质。
而那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小婶东方瑾,更是聪慧过人,有着不输男子的见识和谋略。
她初到荣国府,便以她的智慧和果敢,给这个略显混乱的府邸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的母亲——段静安,原本只是个深居内宅、不谙世事的妇人。
在小婶的影响下,开始学着打理家里的生意。
她虚心向小婶请教,从账目管理到生意往来,一步一个脚印地学习着。
小婶从不出招,只提思路,让母亲自己找到路。
待母亲找好方向,小婶便开始根据这家店铺原有的货物进行改进。
比如母亲陪嫁的布庄,每年不挣钱,月月还往里亏钱。
旧布匹卖不出去,还得赶着上新品,奈何他们总是比别人晚上一步。
库房里的旧布,都可以追溯到十年前的都有。
而小婶跟着母亲看过之后,让人把库房所有的布匹全部拿出来。
“婶婶,这是何以?”顾明修与表弟路过铺子时,被伙计喊了进去。
他和表弟一进院,就看到满院子的布匹,所以他很好奇就问了。
小婶一脸财迷的笑着说:“我呀,要把这腐朽变神奇,让它们变成人人争抢的好东西。=@)完°3*本±?&神{站¨?° .)%首d发?”
他不信……
表弟楚俊凡也不信……
但他和表弟都没有去看,因为他虽然不信,但是看到小婶眼里的自信。
脑海就有个声音让他留下来,他今天定能看到小婶说的——把这些陈年老布化神奇。
“小舅母,你就给我透个底呗,我请您吃豆腐脑,”表弟那贱兮兮的样子看的他汗毛倒立。
这还是他那个惜字如金的表弟吗?
姑姑说,可能是她和姑父这辈子话太多,生了两个崽一个惜字如金,一个十锤子捶不出一个屁。
“小凡呀,你要不要挣点零花钱?”小婶神秘兮兮的对着表弟来了这么一句。
听到这话,他也来了兴趣,因为他实在太羡慕马文才几人。
一边读书,一边开店,而且,什么都不耽误。
还有小叔家的小堂弟顾景烨,他们几个小孩都有自己的买卖。
这一刻,他看向表弟的眼睛亮了,对呀,他也可以做买卖。
不行再把顾承泽拉上,加上这个表弟,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这句话还是他跟着谢文科学的,谢文科说这些话都是小婶说的。
“书包!小舅母,那是什么?”表弟这一惊一乍的把他的思绪拉回来。
“书包?是马文才他们背的那种吗?”他好奇的问。
东方瑾笑着说:“是也不是,这包呀,可有上千种,他们手里的就几种。
如何?要不要干票大的?”
楚俊凡盯着小舅母一脸诡异的笑,吓得倒退一步:“那啥,小舅母,我不值钱。”
“怂货,就你这胆量,就看着银子往别人口袋里钻吧。”
东方瑾和他俩聊天的功夫,这一院子里布也被她指挥着按着种类。
花色、颜色、老的、新的、甚至还有一批被雨水浸泡过得也都分裂出来。
顾明修和楚俊凡就这么傻愣愣的盯着东方瑾指挥那些人干活。
月影和敦亲王妃的大丫鬟问芙,这时搬来一筐大小不一的鹅卵石。
而皇后派来的东屏和绿影,一个把那些被雨浸泡过得白布抖开放在院子铺好的竹席上。
一个拿着鹅卵石用白布包裹起来,有的在鹅卵石上缠一圈,再用麻绳把布和鹅卵石捆好。
有的缠两圈,还有的首接把布拧起一个小疙瘩再捆绑。
她们分工明确,动作熟练,像是做过无数次一样。
另一边几个下人,用石槽撵着各种花,草、树皮、和一些不知名字的根茎。
他们负责把那些东西里边的汁液念出来,之后就是夏兰挨个在北墙根那边的几个水缸中放。
然后不是放了什么东西,夏兰让下人搅匀,再把东屏姑姑她们绑好布匹依次放进那些缸里。
“小舅母,那是印染吗?”表弟在那些干活的人身旁挨个穿梭着看,边看边问。
就跟一个十万个为什么似的。
而他心里好奇,但是也那一开口问,最主要的是,抹不开面子。
母亲带着她的丫鬟和绣娘们走过来,就看小婶婶就跟变戏法一样。
拿出一沓图纸,那是各种包包的。
小婶婶让她们每一个负责一个样,有剪布的,有绣花的,有缝合的,还有盘扣和编织丝带的……
她们分工明晰,有条不紊的,没一会儿一个包包成型。
开始那些人有些不熟练,慢慢来她们做的越来越快。
当他和表弟一人拿着几个包包走出来时,他还在处于恍惚中。
只是,没走多远,路过一家胭脂店的时候,他才被一阵喧嚣声唤醒。
那是楚家的几位小姐围着表弟,每个人手里拿着包包正在惊叹。
而他手里的包包不知何时,也被表弟拿去卖了。
“这就全部卖完了?”他拿着手里的银票,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表弟。
他这个表弟楚俊凡可能是经常进出自家药店,经商口才这面比他强。
“不然嘞,除去给小舅母的,我们俩分到三十七两银子。
表哥,好过瘾,我这次总算知道马文才他们几个花钱为什么不皱眉了,”楚俊凡数着手里的银子。
是呀,从自家的铺子里走出来,到白虎街,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他和表弟手里十几个包包就都卖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