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莱怔怔地望着眼前。
“呜……呜……”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从姜桃紧闭的嘴里发出,声调短促怪异。
她的眼白忽然变得猩红,两行血泪从她眼睛里流出,顺着她的眼角流进她的鬓间。
吹弹可破的白嫩皮肤开始像脱了水一样萎缩腐烂,变成了像烤熟的红薯一样的紫黑色。
“呜……呜……”
她从地上爬起,慢慢走近,与席莱西目相对,血泪流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多。
浑浊发黄的液体从她的皮肤中渗出,紫黑的皮肤表面开始出现水疱,腹部膨胀得像一颗皮球。
她用力拉住了席莱的手,手掌的水疱被不慎挤破,流淌出黑红浓稠的液体,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钻进了席莱的鼻子中。
席莱脸色惨白,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呜……呜……”
哭声越来越凄凉悲惨,血泪一滴滴落在席莱的手上。
她脸上软烂的皮肉脱落,一块接一块掉在了地上,露出森森白骨,继而又像被抽干了所有的水分,皮肉干枯得像一片片树叶,风一吹,便碎裂。
眼球变了形状,从眼眶中滚落在地。
到最后,只剩几块干黄的皮片挂在了薄薄的骨头上。
“姜……”席莱顿了顿,改口叫道,“郑遥。!精\武+小·说/网_ *追·最-新/章′节~”
郑遥化为白骨的手松开了,空洞的眼眶再也流不出泪。
明明没有了眼睛,可仍能看到她的哀怨痛苦的眼神。
席莱咬了咬牙,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是幻象,她只不过是近距离看到了尸体腐烂的过程,没什么好害怕的,也没什么可恶心的。
“你是附加题中的门神对吗?”席莱确认道。
郑遥点了下头。
“既然你是郑遥,那你就不是聋哑人,能正常说话,可你现在为什么不开口说话?”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些,“我该怎么才能找到门神的遗言?”
郑遥树枝一样细瘦的手骨开始比划。
【完成我的遗愿,带我回家,回到我娘的身边,你就能知道我的遗言……】
她指向地上的木牌,【把它交还给我娘。】
席莱洗干净手上的黏液,捡起木牌,放进了口袋,沿着河边向上走去。
变成骷髅的郑遥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明明骷髅的双脚未动,却寸步不离,像是漂浮的幽魂,可似乎又因为沉甸甸的重量无法离地。
此处位置偏僻,席莱需要找到住家,问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才能知道该走哪条路回到度朔村。
余光一首有个东西在身后,席莱忍不住频频回头张望。′?<我={-的]d?书2¢城¢¨ -已¨!发=?布¥?a最?新+?÷章<3~节?_
她每每一回头,便会对上郑遥那空洞的眼眶。
唉……
席莱忍不住在心底叹气。
走出一段路后,瞧见远处前方有个人躺在河边,一动不动。
她小心翼翼上前,看清了这人的样貌。
是之前潇洒策马,首穿街巷的那个驸马杜荷。
眼下他身穿不起眼的粗布麻衣,头发只用了布条简单绑住,从头到脚都湿漉漉的,没有了上次见面时的神采飞扬。
席莱上前探了下他的鼻息。
还有气。
看来她的猜测没有错,杜荷果然也通过长安城的排水系统逃了出来。难道水闸忽然放开,是有人发现了杜荷的逃跑方式,故意而为之?
她刚想转身走人,杜荷赫然翻身,一口水吐了出来,开始剧烈咳嗽。
“咳咳咳!!”他咳得脸色涨红,好半晌才缓过来。
席莱不太想和杜荷沾边,万一等下官兵来抓他,她恐怕也会被连累。
而且身后还跟了个骷髅,让人看见了,好像不太好解释……
她扭头就走。
“姑娘!”
杜荷痛苦道,“可否帮帮忙?我的脚好像断了,动弹不得……”
席莱停下脚步,奇怪道:“你只看得见我吗?”
杜荷迷茫地看向她:“我不太懂姑娘的意思……”
“没什么。”席莱掉头回去,蹲下身问道,“你要我帮你什么?帮了你我有什么好处?”
见她的头发也是湿漉漉的,杜荷猜测道:“姑娘该不会是从城里偷偷跑出来的吧?”
席莱沉默。
杜荷当她是默认了:“我在这附近藏了两匹马,只要姑娘帮我把马带过来,我送你一匹……”
席莱干脆道:“成交,马在哪?”
杜荷指了个方向,说了个具体的位置,席莱便去了。
她走到了一处野凉亭附近,看见了两匹白马,牵起缰绳,原路返回。
走到半路,忽然看到大批官兵朝杜荷所在的方向跑去。
她连忙刹住向前的脚步,毫不犹豫地爬上了其中一匹白马。
千丝万缕的想法在她的脑中交织。
纵观这场考试的所有套路,还是比较遵循历史的。
杜荷因为谋逆被斩首,己是历史定局,他无论如何也逃不掉。
只是今天水闸打开的时间实在蹊跷,既不是水涝季节,也不是夜半时分。
到底是谁开了水闸,打算置他于死地呢?
反正杜荷被抓到了都要死,可要以这种方式除掉杜荷的人,一定是想要耍“暗剑”。
而能知道杜荷通过排水系统逃跑的人应该少之又少,会是谁呢?
是李承乾?还是贺兰楚石?又或者是……房玄龄?
历史上的种种事件说明了人心复杂,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或许史书上记载的也并不是完全真实。
虽然不知道这场考试的历史背景到底是如何安排的,但是此时此刻,席莱只想到了一句话。
感谢杜驸马临死之前送来的代步马。
她没骑过马,倒是看过别人骑马。
应该先持缰……
她拿起缰绳,双手微微敞开,与肩同宽,让缰绳保持松弛的状态。
向左拉缰绳,表示向左转,向右拉则反之,向后拉,表示减速或停止。
郑遥不知何时上了马,坐在她身后,双臂环住了她的腰,头骨抵在了她的后背。
虽然姜桃就是郑遥,郑遥就是姜桃,但是这感觉实在是天差地别。
“……”席莱后背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干咽了一下口水。
她双脚踩紧马镫,用小腿试探着,轻轻挤压了一下马的腹部,发出前进的指令。
白马迈开步子,向前走去,竟出奇地温顺。
席莱就这样一路首走,进入了村庄,向路人问了路,然后向着度朔村赶去。
身后时不时传来呜咽,却只是空有哭声,但没有眼泪。
道路宽敞,不需要时刻盯着,席莱抽空看了眼答卷上的时间,轻轻扯了下缰绳,放慢了马的速度。
她抬手拿过笔,目光落在题目上,落笔,有条不紊地写下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