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务官会先敲钟让大家摘种子,然后挨家挨户地收取。你不是拜树教的信徒所以不必在意,待在这里就好。”
老人将种子攥在手里,佝偻着坐在床边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税务官。
很快脚步声由远及近,大门被粗暴地拍响:
“老东西别装死,快点交税!”
“好,好。”
老人来到门口,和之前埃德敲门时的动作如出一辙。
但这一次的来者却没有那么礼貌,眼看大门打开一条缝,那税务官一把将门推开,将手伸向了面前的老人:
“磨磨唧唧,是不是对伟大的世界树不够虔诚?”
埃德的意识空间内,两个精神体面面相觑。
埃德:“这和你有关系吗?”
小绿:“关我甚么事啊?”
税务官接过三枚树种,对着微薄的光芒仔细看了看,脸上露出嫌恶的神色:
“一看就是祷告不虔诚导致的,下个月还是这个品质就加收你一颗。”
“好,好,下次不会。”
老人点头哈腰地奉承着,像是随时可能倒下,而那税务官收完了税却还没打算走。
他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扫视着屋内的陈设,理所当然地没有发现藏在床底下的埃德。
“老头,这两天有没有看到一个白头发的年轻人?大概十西五岁,仔细想想,那是教会的叛教者,还抢走了一件圣物。¢求.书\帮′ \最′鑫*章·劫¢埂/辛_筷\”
“没有,大人。”
老人似是有些担心多生事端,立刻且果决地回应道。
税务官对老人的回答不以为然,嗤笑了一声说道:
“我想你这一把年纪也看不到什么东西,可惜了,主教大人说谁能找到那个叛教者的线索,可以免除接下来十年的什一税。”
“但是话又说回来,大人。”
老人像是被“十年”这个词上了发条一样,整个人瞬间都年轻了二十岁。
己经半转身体的税务官惊讶回头看向老人:
“你有线索?怎么不早说?”
“不敢骗您,大人。我刚想起来一件事,也不知道算不算线索。”
“少废话。”
“额,就是下午的时候,看到一个生面孔经过这边顺着河向南边去了,算算时间现在差不多到龙裔村。”
听到龙裔村时,税务官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兴致缺缺。
他来到自己那匹看不出是什么的坐骑旁边,将刚刚的三枚种子放到马鞍旁边的袋子里同时说道:
“知道了,我会汇报上去的。”
“大人,那免税的事情?”
“抓到了再说,该是你的不会少你。”
税务官敷衍着老人,牵着自己的西不像坐骑一点点远去。·优,品,小`说?徃· +哽·新_醉/全¨
大门重新关紧,天也彻底黑了。
老人的小木屋没有任何照明设备,但他还是能够凭借自己的肌肉记忆找到每一个重要物品的位置。
他重新回到了床上,趴了下去发出放松的声音,仿佛埃德根本不存在。
这时,埃德也从床底下钻了出来,他躺在地板上看向老人,没做任何遮掩地询问道:
“您刚刚怎么撒谎?”
“你怎么知道我撒谎了?”
老人不答反问。
“因为我就是那个叛教者。”
埃德也没打算遮掩什么,自己的兜帽虽然能够掩盖一些特征,但那也只是在正常情况下。
现在税务官都详细描述了一遍外貌特征,只要老人没把树种在两只眼睛里都能猜到一二。
“你不是要去龙裔村吗?”
老人忽然问道。
“是,我需要拜访铁匠。”
“那我就不算撒谎。”
床板上的老人语气放松了一些,带着些许狡猾:
“反正你早晚是要去的,我现在这样说既能免税也能给你提个醒,我就一个老头子,哪边也惹不起。”
“您的思维还真是活跃,完全不符合这个年龄段。”
黑暗中的埃德忽然感觉这个老家伙是个人才,不由得发出感慨。
“呵呵,其实我今年才三十五岁。”
老人沙哑着说道:
“只是,上游村和中游村的人大部分活不到西十岁,所以我也是老头子,不冲突。”
过了一会老人又问道:
“你为什么背叛拜树教?”
“他们拿我做实验,然后我就跑了,就这样。”
埃德极度简略地描述了自己以及原身的全部经历。
“实验?”
老人看向戴着兜帽的少年,指了指自己的后背:
“像这样的实验吗?”
“比这还要可怕得多。”
埃德回忆着原主的遭遇,有些后怕地说道。 每次调阅这一部分的记忆,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仿佛隔着时空降临。
埃德有理由相信若是自己这个异界灵魂早几年穿越,恐怕早就被折磨得失去理智彻底陷入疯狂。
夜晚的荒野并不是现在的埃德能够涉足的,小木屋内的闲聊频率逐渐降低,最终彻底淹没在了两人的呼吸声中。
埃德终于睡了穿越以来的第一觉,而小绿则是全程守夜,毕竟树是不需要睡觉的。
次日一早,埃德辞别了三十多岁的老大爷,拄着手指变化成的木棍开始向着南方走去。
上游村消失在了身后,埃德这才开始和小绿交流:
“为什么我们的关系没有变成那种样子?”
他指的自然是老人和他后背上的那棵树,那种共生或者说寄生关系着实有些恐怖。
虽然品种不同,但同样作为拜树教的作品,小绿也应该和那棵树具有一定的相似性,可埃德和刚刚辞别的老人最终结果则完全不同。
“那是因为我懂得可持续发展。”
树苗骄傲的声音在埃德的脑海中响起,
“当然还有那只眼睛的功劳,怎么说呢……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在我的认知中我们两个的关系比较像亲人。”
“原来是这样。”
埃德若有所思:
“那能叫我一声爸爸吗?”
小绿明显不是很情愿,带着几分怨气说道:
“你之前还叫我树哥来着……”
“我叫你哥,你叫我爹,各论各的,一码归一码。”
“除了刚刚说的,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小绿似是不想开玩笑般岔开话题,语气又变得严肃起来。
“什么原因?”
埃德惊愕于对方的正式,精神顿时集中。
“你、或者说我们是一个很特殊的个体,三种强大但又非同源的力量在体内达成了脆弱但微妙的平衡。
“你的前身有非同寻常的肉体,但灵魂却像一张白纸,轻易就被外来的强大灵魂,也就是你覆写而后合二为一,至于我虽然是外来力量,但却刚好可以居中调和。
“但凡出现一丁点的失调,我们就可能会变成一摊烂肉、一棵树或者一缕游魂,可我们现在就这样好好的存在于此。
“如此看来,我们就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奇迹。”
“你到底想说什么?”
“多晒会太阳,我有点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