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落地灯在深夜里投下昏黄光晕，云熙颜的手机屏幕却亮得刺眼。
视频接通的瞬间，雪花噪点像无数细碎的银沙在屏幕上翻涌，直到那个戴着金属面具的轮廓逐渐清晰——面具覆盖了他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声音经过电子变声器处理，像生锈的齿轮碾过耳膜："很高兴你还记得我。"
萧景逸的手指在云熙颜手背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的瞳孔收缩成锐利的线，喉结滚动着吐出两个字："你是谁？"
"林兆南的合作者。"金属面具微微倾斜，"也是你们一直想找的资助者。"
唐婉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残影，她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同时弹出三个追踪窗口，"信号源定位中——"话音未落，地图上的红点突然从东南亚海域跳到赤道附近，"是海上钻井平台！
坐标在漂移，用了卫星伪基站。"
张雷已经摸出手机，警服下的肩章随着动作轻晃："我联系海警，申请航线封锁和信号追踪。"他转身走向阳台，压低的嗓音混着夜风灌进客厅，"对，紧急协查......"
云熙颜的指甲掐进掌心，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那些被遗忘的碎片突然涌上来：七年前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白大褂们压低的"实验体3号"，还有每次情绪崩溃时太阳穴的刺痛——原来都不是梦。
她盯着屏幕里的面具男，声音比想象中更稳："为什么选我？"
面具后的人沉默了两秒，电子音里竟透出几分赞叹："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能在多重人格分裂状态下保持逻辑思维的个体。"他的手指敲击着看不见的桌面，"你不是受害者，你是进化者。"
屏幕突然闪烁，密密麻麻的数据洪流倾泻而下。
云熙颜看见自己三岁时在孤儿院躲在衣柜里的发抖频率，十七岁艺考落榜时的泪腺分泌量，还有在《心动法则》里第一次见到萧景逸时，瞳孔扩张0.3毫米的精确记录——连她自己都记不清的细节，被拆解成0和1的代码，在蓝光里流淌。
"够了！"萧景逸的怒吼震得茶几上的玻璃杯嗡嗡作响。
他抓起连接手机的信号转换器，指节暴起青筋，"你们把她当成什么？"金属外壳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下一秒"咔"地裂成两半，碎片飞溅到云熙颜脚边。
面具男的笑声透过电流刺进耳膜："试验品？
不，她是未来的模板。"屏幕因设备损坏开始雪花噪点，但他的声音依然清晰，"命运共振6.0已经在她体内完成部署，你们阻止不了。"
"啪"的一声，屏幕彻底黑屏。
云熙颜盯着脚边的碎片，碎片里映出她发白的嘴唇。
她缓缓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一片尖锐的塑料——疼，真实的疼。
可为什么记忆里那些被观测的瞬间，此刻像别人的故事？
她抬头看向萧景逸，眼眶突然发酸："他说得对......我好像......"
"没有。"萧景逸立刻蹲下，捧住她的脸。
他的拇指抹去她眼角即将坠落的泪，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她心里，"你是云熙颜，是在《心动法则》里煮糊了粥还嘴硬说这是创新黑暗料理的云熙颜，是在我被黑时举着灯牌站在暴雨里说我信你的云熙颜。"他的喉结滚动，"不管你体内有什么，我爱的都是现在的你。"
云熙颜的眼泪终于落下来，砸在他手背。
她抓住他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这里跳得很快，因为是你。"
"叮——"
唐婉的电脑突然发出提示音。
她原本垂着的肩膀猛地绷紧，手指悬在触控板上，像是被烫到般缩回。
"怎么了？"萧景逸扶着云熙颜站起来，目光扫过唐婉煞白的脸。
"人格融合进度......"唐婉咽了口唾沫，指尖颤抖着指向屏幕。
幽蓝的光里，一行血红色的字正在跳动："命运共振6.0已激活，人格融合进度：37%。"
客厅里的空气骤然凝固。
云熙颜望着那行字，忽然想起面具男说的"进化者"——原来不是成为更完美的人，而是被某种力量强行糅合，连灵魂都要重新拼接。
萧景逸的手臂悄悄环住她的腰，像座不会倒的山。
他盯着屏幕里的百分比，眼底翻涌着暗潮——37%，意味着还有63%的未知。
但无论剩下的是什么，他都会站在她前面。
窗外的月光被乌云遮住，唐婉的电脑屏幕却亮得刺眼。
那行红色数字像只无形的手，轻轻扯开了命运的新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