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顶灯在雨幕里划出两道惨白的光，萧景逸坐在副驾驶座上，云熙颜的手掌还攥着他衣角。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她发间残留的硝烟味钻进鼻腔，他摸出手机的动作顿了顿——刚才那封邮件的发件人后缀像根细针，扎得后颈发疼。
"景逸？"云熙颜的声音带着倦意，"伤口还疼吗？"
他低头对上她泛着水光的眼睛，喉结动了动，把手机往掌心按了按："不疼。"指尖却悄悄划过锁屏键，在她闭眼小憩的瞬间快速点开邮箱。
标题"欢迎回来"的邮件安静躺着，附件是个音频文件。
萧景逸摸出耳机塞进耳朵，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电流声刺得耳膜生疼，接着是混着杂音的低语："xy01与xy02的情感数据已上传至云端......我们从未离开。"
耳机"啪"地掉在腿上。
他猛地转头看向后座，云熙颜正歪着头，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
刚才在实验室里，唐婉说过xy02是针对年轻男艺人的项目，那xy01......
"怎么了？"云熙颜被他突然的动静惊醒，伸手碰他手背。
萧景逸迅速把手机倒扣，喉咙发紧："没事，助理催行程。"他低头时，屏幕亮了又灭——唐婉的消息弹出来："音频已收到，马上分析。"
医院走廊的灯光冷得发白。
云熙颜被推进处置室时，萧景逸站在门口，看护士用镊子夹着酒精棉擦拭她手臂的伤口。
她疼得抿唇，却偏过头对他笑，像当年在恋综里被海胆扎到手指时那样。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唐婉的视频通话。
萧景逸转身走进安全通道，屏幕里唐婉的脸被电脑蓝光映得发青："溯源结果出来了。"她推了推眼镜，"这封邮件......来自云小姐的私人云端账户。"
"什么？"萧景逸的手指重重抵在消防栓上，金属凉意透过衬衫渗进皮肤。
"我黑进了邮件服务器路径，所有跳转节点最终都指向她注册的星链云账号。"唐婉敲了敲键盘，"但她本人绝对没发过，因为发送时间是十分钟前，而那时她正在实验室里按销毁键。"
安全通道的通风口突然灌进风，吹得萧景逸后颈发凉。
他望向处置室的方向，云熙颜的笑声透过门缝漏出来——护士在夸她勇敢。
可此刻他眼里只有唐婉放大的电脑屏幕：那个熟悉的云熙颜专属邮箱后缀，正躺在发件人栏里，像条吐着信子的蛇。
"我马上过来。"萧景逸挂断电话，转身时差点撞到来送检查单的护士。
他攥着手机往处置室跑，却在门口看见云熙颜正低头翻自己的背包——她的智能手表静静躺在包里，表带沾着实验室的灰尘。
"找什么？"他放轻声音。
云熙颜抬头，指尖还捏着手表充电线："刚才在实验室，我把手表摘了塞包里。"她晃了晃手表，屏幕黑着，"但现在......"她按了按电源键，屏幕突然亮起，显示着凌晨三点十七分的未接来电——那是他们被困实验室的时间。
萧景逸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他想起唐婉的话，喉结滚动："熙颜，把所有智能设备给我。"
"怎么了？"云熙颜察觉他的异样，将背包递过去。
萧景逸翻出她的手机、平板，甚至连无线耳机都掏了出来，全部塞进自己西装内袋。
这时他的手机又震，是张雷发来的定位："星辉资本通讯记录里的技术人员有动静，我在暗网引蛇出洞了。"
雨不知何时又下起来，砸在医院玻璃幕墙上。
萧景逸在走廊尽头给张雷回电话，听见对方压低的声音："我发了条试探信息，对方回你已经太接近了，然后ip节点定位到......"电流声突然炸响，"是星耀公关的写字楼，就在市中心。"
"星耀公关？"萧景逸想起那个总在热搜上控评的公司，"他们的老板是......"
"林茂生，娱乐圈老牌公关，专门处理艺人黑料。"张雷的声音里带着冷意，"现在怀疑他的公司是极乐世界的白手套。"
挂了电话，萧景逸转身正看见云熙颜站在走廊另一头。
她换了件医院的病号服，发梢还滴着水，手里攥着从护士那借的旧款老人机："我让唐婉远程检查了社交媒体。"她的声音轻得像飘在雨里，"被我删掉的恋综直拍视频，又出现在时间线上了。"
萧景逸快步走过去，握住她冰凉的手："什么视频？"
"第一期在便利店的直播。"云熙颜低头看老人机屏幕，手指划过照片里自己和他的背影，"系统显示发布时间是三天前，但我明明在录制当天就删了。"她突然顿住，放大一张照片，"更奇怪的是......"照片角落的电子钟显示着"2025年5月17日"，而今天是2023年10月。
"他们想让我怀疑自己的记忆。"云熙颜抬头，眼底泛起水光，"就像实验室里那些被篡改情绪的人一样。"
萧景逸将她拥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不会的，我记得所有细节。"他想起恋综第一期，便利店的暖光灯下，云熙颜举着关东煮问他"要萝卜还是鱼丸"，而他盯着她沾着番茄酱的嘴角，说了句"都要"。
那些真实的温度、声音、气味，不是数据能伪造的。
"我要做个饵。"萧景逸松开她，手指轻轻抚过她眼下的青影，"明天的采访，我会公开说我们的感情是真的，不会被操控。"
云熙颜猛地抬头："太危险了！"
"他们想要的是我们的动摇。"萧景逸捏着她的后颈，拇指摩挲她耳后那道小疤——那是童年被玩具划破的，"如果我们表现得越坚定，他们越沉不住气。"
第二天的采访在摄影棚进行。
云熙颜坐在监控室里，看萧景逸坐在聚光灯下，西装笔挺得像座山。
记者问起最近的"情绪样本计划"传闻，他目光灼灼："我和熙颜的感情，是在便利店的关东煮热气里滋生的，是在海岛的篝火旁升温的，是在每一次她需要我时，我都在场的真实。"他停顿片刻，"技术可以伪造数据，但伪造不了心跳。"
监控室的空调突然发出异响，云熙颜的后颈泛起鸡皮疙瘩。
她抓起手机想给萧景逸发消息，屏幕却自动跳转到邮箱页面——一封加密邮件静静躺着，发件人又是"极乐世界"。
"别点开。"唐婉的视频通话突然打进来，她的脸被电脑蓝光割裂成两半，"我在追踪你手机信号，有未知程序正在后台运行！"
但云熙颜已经点开了邮件。
视频加载的瞬间，她的呼吸停滞——画面里是恋综后台，她坐在化妆镜前，对面是个模糊的身影。"你确定要选萧景逸吗？"那声音像被扭曲过，"他的童年创伤，足够让我们操控他的保护欲。"
"我确定。"视频里的云熙颜笑了，和记忆里的自己一模一样，"因为他的保护欲，只给我。"
"这是......什么时候的？"云熙颜的手指抵着屏幕，指甲几乎要陷进去。
她明明记得，恋综后台从未有过这样的对话。
"我在还原画面。"唐婉的键盘声急促响起，"身影的轮廓......"她突然倒抽一口气，"和萧景逸的骨骼结构99%吻合。"
监控室的灯"啪"地熄灭。
云熙颜摸着黑去按开关，手机屏幕却自动亮起，照见唐婉惊恐的脸："我追踪到所有虚拟身份的生物特征码——指纹、虹膜、脑波......都是重复的！
这不是一个人，是一群复制体！"
电脑黑屏的瞬间，唐婉的尖叫从手机里炸出来："xy01，你不该......"
云熙颜的手机突然震动，前置摄像头自动打开。
自拍界面里，她的脸泛着诡异的绿光，屏幕下方跳出红色倒计时："fal stage reboot v2.0：00:10:00"。
"景逸！"她抓起外套往外跑，高跟鞋在地上敲出急雨般的声响。
推开摄影棚大门的瞬间，她看见萧景逸正站在台阶上，西装被风掀起，手机贴在耳边。
"怎么了？"他转身，看见她发白的脸，立即冲过来攥住她手腕。
云熙颜举起手机，倒计时的红光映得两人脸色发青："他们......"
"我知道。"萧景逸的拇指抹掉她眼角的泪，拉着她往停车场跑，"唐婉刚才给我打电话了。"他打开车门，将她塞进副驾驶，"这次，我们要亲手定义结局。"
车开出医院时，云熙颜透过后视镜，看见顶楼的窗户闪过一道光。
那光像极了实验室里自毁装置启动时的红，却比那时更暗，更沉。
而在三百公里外的地下密室里，全息投影的蓝光笼罩着戴面具的男人。
他指尖敲了敲悬浮在空中的倒计时界面，面具下的嘴角勾起："欢迎来到第二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