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为天总店门口,停着一辆崭新的大客车,车身擦得锃亮。
这是李阳特意高价租来的,他要带着所有在宜城奋斗了大半年的李氏族人,风风光光地,回青山村过年。
不一会儿,又来了一辆卡车,车子上装满的各种办酒席所需的物资。
车厢里,气氛热烈。
李建民、赵小梅夫妇,李建平夫妇、李伟、王玲夫妇,还有那些在料包厂、在各家分店帮忙的族人,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悦和自豪。
他们不再是年初离家时那副灰扑扑、怯生生的模样。
男人们穿着新买的夹克、皮鞋,女人们烫了时髦的卷发,换上了城里流行的鲜亮衣裳。
手里拎着的,不再是简单的行李,而是大包小包的年货,麦乳精、的确良布料、高级点心、甚至还有城里孩子才有的玩具,琳琅满目。
每个人都清楚,这份体面,这份底气,都是谁带来的。
目光,总会不自觉地投向坐在前排,正闭目养神的那个年轻身影——李阳。
客车和卡车缓缓驶入青山村,立刻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整个村子都好像被惊动了。
村民们放下手里的活计,纷纷涌到路边,伸长了脖子张望。
当看到从车上下来,一个个衣着光鲜、提着大包小包年货的李家人时,人群中爆发出抑制不住的惊叹和议论。
“我的乖乖!这是发大财了啊!”
“看看人家建民,那皮鞋亮的!”
“还有建国媳妇,那料子,城里供销社都难买吧?”
“都是跟着阳子出去的,这才半年啊!”
羡慕、嫉妒、感慨……各种复杂的情绪在村民眼中交织。!晓?税_宅¨ ¢哽+薪~蕞~筷+
刘婆子挤在人群前头,三角眼瞪得溜圆,嘴巴快得像机关枪:“我就说阳子这娃有出息!当初还不信……”
李建业和张翠花夫妇站在自家门口,看着那辆气派的大客车和下来的人群,脸色复杂。
李福山老爷子拄着旱烟杆,站在老宅门口,看着被众人簇拥着的孙子李阳,面容依旧威严,但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却闪烁着难以掩饰的骄傲光芒,嘴角微微上扬,又迅速抿紧。
李阳先去拜见了爷爷和族长李福远。
寒暄过后,他主动提出,今年的年夜饭,就在祠堂办,所有费用,他这个做小辈的出大头,剩下的一半由其他在城里赚到钱的族人平摊。
并且,他当场拿出厚厚一沓崭新的钞票,交给了李福远,作为当初承诺过的,给族里公用的款项。
“福远爷,这是之前说好的,给族里添置点东西,修缮下祠堂,或者谁家有急用,您看着安排。”
李福远接过钱,手指微微颤抖,脸上笑开了花:“好!好!阳子,你有心了!李家有你,是福气啊!”
李福山老爷子在一旁,用力地吸了一口旱烟,吐出的烟雾似乎都带着笑意,与有荣焉。
“爷爷,卡车上都是办席用的食材,您安排族里人给卸一下货,司机还要赶紧回去!”
“行,我去安排人!”
年三十这天,李家祠堂内外,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不仅青山村的李姓族人全到了,连附近几个村子沾亲带故的李姓人家,闻讯也赶了过来。`我.地*书·城+ *蕞*辛!蟑′劫+埂`辛-快~
祠堂前的空地上,满满当当摆了五十多张大圆桌。
流水席从中午一首持续到晚上,鸡鸭鱼肉,丰盛异常。
席间,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那些跟着李阳在城里做事、赚了钱的族人,成了众人羡慕和巴结的对象。
而李阳,无疑是全场的焦点。
敬酒的人络绎不绝,有真心感激的,有想套近乎的,也有纯粹敬佩的。
不少年轻力壮的族人,眼神火热地看着李阳,心里盘算着,过完年,无论如何也要跟着阳子去城里闯荡。
吃完团年饭,按照族规,举行了隆重的祭祖仪式。
祠堂里香烟缭绕,气氛庄严肃穆。
李福远亲自主持。
轮到上香时,李阳被安排在了第三辈的第一个位置。
他神情肃穆,接过三炷香,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将香插入香炉。
这一刻,所有在场的李氏族人,看着那个年轻挺拔的背影,心中都明白,李家年轻一代的领头人,己经无可争议地确立了。
祭祖之后,李阳又被几位族中长辈留下,在祠堂偏厅里,简单谈了谈开年后的规划。
他正式提议,由李文担任“食为天”连锁店的总负责人,也就是总经理,负责日常运营和加盟商管理。
这个提议得到了李福远等长辈的一致认可。
李文站在一旁,脸上虽然还带着些许紧张,但眼神里己经充满了自信和干劲。
这个春节,李阳一家在村里享受了前所未有的荣光和尊敬。 一首待到正月初八,李阳才带着众人,再次坐上大客车,返回宜城,准备开门营业。
春节的喧嚣过后,宜城迅速恢复了运转。
李阳再次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
料包厂要扩大产能,新的加盟店要审核、培训,还要时刻关注市场动向,提防竞争对手。
与此同时,他和张晴的交往,也在不经意间,变得更加频繁和深入。
通过聊天,李阳逐渐了解到张晴的家庭情况。
她的父母,都在县城的体制内工作,是正经的国家干部。
虽然具体级别不清楚,但言谈举止间透露出的信息,以及她家居住的那个家属院,都表明这是一个家境优渥、有着稳定社会地位的家庭。
了解得越多,李阳心中那份因重生和金手指带来的自信,就越发被一种现实的考量所审视。
张晴对他的欣赏和好感,几乎是不加掩饰的。
那种明亮、坦诚的目光,常常让李阳心头微动。
这个大方、爽朗、充满活力的女孩,无疑是吸引人的。
但李阳很清醒。
他不是自卑,不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他的目光,早己越过了小小的宜城,投向了更广阔的全国市场,甚至未来可能的国际舞台。
他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平坦,充满了未知和挑战。
他需要的是绝对的专注,以及能够并肩作战、共同面对风浪的伙伴。
目前的张晴,很好,非常优秀。
但现在就陷入儿女情长,对于他那宏伟的目标而言,似乎是一种奢侈,甚至可能成为一种负担和软肋。
他需要时间,需要更强大的实力,也需要更清晰地看清楚未来和身边的人。
所以,尽管能感受到张晴眼中日益升温的情愫,李阳始终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
他会和她一起吃饭,散步,聊天,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
但每当气氛变得暧昧,或者张晴试图让关系更进一步时,他总会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开,或者用工作忙碌作为理由,礼貌地结束谈话。
张晴冰雪聪明,自然能察觉到李阳的若即若离。
她有些不解,甚至有些失落。
在她看来,李阳的人品、能力、眼界,都远超她认识的所有同龄人,那些所谓的“家境差异”,根本不值一提。
她不明白李阳到底在顾虑什么。
偶尔,她也会听到单位里一些同事或相熟的亲戚,背后议论她和一个“开面馆的个体户”走得太近,言语间带着或明显或隐晦的轻视和不赞同。
每当这时,张晴总是会毫不犹豫地维护李阳,强调他的优秀和不易。
她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李阳的信任和支持,试图消除她认为可能存在的、李阳因为出身而感到的不安。
她不知道,李阳心中那道无形的距离,并非源于自卑,而是源于一种更为宏大和冷静的考量。
这天,张晴在家吃饭。
饭桌上,张母状似无意地提起:“晴晴啊,你那个经常来往的朋友,叫李阳是吧?听说是自己做生意的?家里是哪儿的呀?父母是做什么的?”
张晴夹菜的动作微微一顿,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不自然,随即又笑着应道:“妈,就是个普通朋友。他家是下面农村的,父母都是农民。”
她的语气尽量显得轻松,但那极快闪过的一丝不自然,却没有逃过母亲审视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