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被她这么盯着，倒是有点不自然了，干咳了一声，才继续说道。
“咱们的产品要走向全国市场的时候，那个瓶型，就是我们厂子以后统一的形象标识。”
“而且……”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看向了更远的未来，“我设想的是用塑料瓶。”
张晴抬眼，目光中带着询问。
“塑料瓶？”
“对。”李阳点头，语气十分笃定。
“玻璃瓶成本太高了，运输过程中容易碎，回收起来也特别麻烦。”
“塑料瓶就不一样了，轻便，安全，摔不坏，更适合大规模生产和长途运输。”
“只是……”他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现实的无奈。
“现在咱们才刚起步，还处在积累第一桶金的阶段，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你想想，定制塑料瓶的模具，联系能生产的厂家，那都是一大笔开销。”
“更要命的是，”他指了指窗外，那隐约传来的老旧机器运转声，“咱们厂里现在这条老掉牙的灌装生产线，跟塑料瓶根本不配套，想改造都没法改。”
“所以啊，没办法，只能先将就着用现成的玻璃瓶和这套老设备。”
“先把市场彻底打开，把钱实实在在地赚到手里，那才是眼下最重要的。*0-0?小~税!网~ ￠更¨薪_嶵`全^”
张晴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玻璃瓶身。
片刻之后，她轻轻点了点头。
眼中的疑惑彻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清晰的理解。
“我明白了。”
张晴喝了口饮料，感受着那股特别又舒服的甜味在嘴里散开。
“你想得是周全，比我看得远。”
“饭得一口口吃，路得一步步走，是这个理儿。”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是我瞎操心了。”
“呵呵，你这是关心咱厂子嘛，这不也有你叔叔一份。以后有啥想法尽管提，我脑子也不是万能的。”李阳笑呵呵地接话。
“那我真提了你可不兴生气啊！”
“不会，我看着像那么小气的人？”
张晴放下瓶子，又问：“对了，听我叔说，你们这饮料现在卖疯了？”
“厂子现在到底咋样？跟我说说呗？”
李阳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但也确实带着几分跑了几天的疲惫。
“卖得确实比谁想的都好。”
“市场上都认这个，催货的电话，能把厂里那老总机打得冒烟。”
“但麻烦也来了。”他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咱现在这点产量，根本不够卖。”
“这条生产线太老了，现在机器都快转冒烟了，人也是连轴转。?g`o?u\g!o¨u/k.a·n?s¨h?u~.`c_o?m^”
“我算过了，”他声音沉下来，“就这速度，顶多把市区和旁边两个县供销社对付住，再想多铺开，根本没戏。”
他像是看向办公室墙外某个地方。
“玉泉汽水厂那边，前两天我去看过。”
“他们厂里是有一条好点的生产线，因为卖不出去，一首闲着，型号正好咱能用。”
“可惜……”他摇摇头，明显很遗憾。
“人家现在就想把整个厂子一起卖。”
“我现在手里这点钱，买那条线都不够，更别说把他们整个烂摊子接下来了。”
张晴静静听着，她好像也知道点玉泉厂的事。
“玉泉厂……他们是挺难的。”
她想了想，像是下了决心，忽然抬头看着李阳，口气很肯定：
“那你咋不找银行贷款呢？”
“凭你这‘超级能量’现在火成这样，银行肯定乐意贷给你啊。”
“现在是你挑银行，不是银行挑你。”
“只要你想贷，弄到买下玉泉厂的钱，我觉得不难。”
“你想想，”她的话听着确实诱人，好像一条金光大道就在眼前，“一旦拿下玉泉厂，生产线不就有了？产量立马就能翻几番！”
办公室里一下子静下来。
窗外机器的嗡嗡声好像更清晰了，两人都能听到对方微微有些急促的呼吸。
李阳沉默了一阵。
他看着张晴那因为兴奋而亮晶晶的脸，不能不承认，这主意……太让人动心了。
可他还是慢慢摇了摇头。
嘴角扯出一个有点无奈的笑。
“贷款买厂，听着是挺美，一步登天。”
“就算银行真看好咱，肯放钱，钱也够了，可买下那个厂子以后呢？”
他声音冷静下来。
“玉泉厂欠外面一屁股债，光是算清那些账就够人受的。”
“还有他们厂里那些老工人咋办？里头管得乱七八糟，关系网缠得跟蜘蛛网一样……”
“真接下来，那些破事儿能把我活活拖垮。”
“我现在人手不够，精力也不够，摊子一下子铺太大、太快，容易扯着蛋，把自己玩完。”
张晴听着他这粗话，脸有点红，李阳没注意，还在继续说。
“步子迈大了，容易摔跤，摔个狠的。”
“我这人啊，还是喜欢稳当点。”
“先靠自己手里这点钱，踏踏实实把东西做好，把名声弄好，钱一点点攒够了，再想买新机器，或者自己盖新厂。”
“这样是慢点，但一步一个脚印，根基牢，我心里也踏实。”
张晴看着李阳。
看他那坚决的样子，看他在昏暗灯光下那张毫不动摇的脸，没被那大馅饼砸晕。
她没再劝。
她拿起自己的那瓶饮料，学着李阳刚才的样子也喝了一口。
好像想用这动作，压下心里刚才那点复杂的感觉。
办公室的气氛因为刚才那番话，有点僵。
张晴很聪明地岔开了话，脸上又露出那种轻松明快的笑。
“好啦好啦，不说这些头疼事了。”
“看你忙得跟个转不停的陀螺似的，这个周末……总能歇会儿吧？”
她眼睛眨了眨，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活泼。
“我听说，最近电影院放新片子了，好像还挺好看的。”
“周末晚上，有空一起去看个电影不？”
李阳心里忽地一松。
这些天绷得紧紧的神经，好像一下子松快了。
他看着张晴那带着期待的脸，几乎没怎么想，笑着点头。
“好啊！”
“正想找个事儿松快松快呢！”
“那就说定了，周末晚上，我去找你。”张晴满意地笑了，很明朗。
她站起来。
“那我先走啦，不耽误你这大老板继续发财了。”
她拿起桌上那瓶没喝完的“超级能量”，在手里晃了晃。
“这个，我带走了。”
“多拿几瓶，带回去给家里人也尝尝。”
李阳点头，也站起来送她到厂门口。
张晴也没客气，又从旁边的箱子里拿了两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