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停下…我不能再想她…
说到哪儿了?
哦,我做了一件事情。
我学会了抽烟,在沃特太太家的聚会上。
你知道的,我总是穿着衬衫、马甲、西裤,这时候没有女人会这么穿,哪怕冬天她们也穿着最多只到膝盖的短裙。
不是有句话吗?
从女人的裙子长度,就可以看出经济的兴衰荣枯。裙子越短,便代表经济越好,裙子越长,便代表经济越是艰难。
于是沃特先生将我看成了一个头发有一点儿长的男孩儿。
接着,他向我分享了一根烟,而我接了过来。
沃特太太没有阻止,因为有些夫人也偶尔会吸一根女士香烟,这在她们眼里不算什么,只是小小的放松。
的确很放松,随着那青灰色的烟雾进入肺里,我在眩晕中体会到了难得的安宁,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
不过我拒绝了第二根的诱惑,这根烟现在还放在我的抽屉里,我始终没有点燃过它。
它既不能让我立刻死去,又不能让我活的更久,百害而无一利。
顺带一提,那天的聚会上还发生了一件可笑的事情。
——我没想到,沃特太太还是没有放弃为我介绍优秀适龄男青年。
实际上应该并不是单纯的为我好,而是她的表弟疯狂迷恋着东方女人,我只是随便套了套话,就猜到了这个。\齐!盛¨小+说\网¢ _最-新?章^节\更?新_快,
毕竟怎么会有正常人这么坚持的想认识一个明确表示有过私奔史,还抚养着一个孩子的女人呢?
对于他的狂热,我不觉得意外,实际上这很好理解。
东方女人的温柔坚韧和对丈夫的忠贞,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品质。
那天沃特太太首接将她的那个军官表弟叫来了她的家里,结果自然是很失败的。
我并没有穿着那种具有东方韵味的长裙,无论是旗袍还是和服又或者是韩服,而是一身深色西装,手中还夹着那始终没点燃的第二支香烟。
这一点儿也不符合他的东方幻想,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我只觉得可笑,也真的笑出了声。
后来聚会草草散场,那些夫人们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罗曼蒂克场面,纷纷失望的告了辞,我也一样。
大概是那次聚会实在太失败了,于是沃特太太接连好几天没办聚会,我多少有点儿无聊了。
好在这时候我收到了汤姆的来信,他询问我是希望他留在学校过圣诞节,还是希望他回来。
我很想知道,离开了信纸这个载体,现在的我能不能做到心平气和的对待他,于是我邀请他回家了。
十二月十五日,喝完下午茶后,伊丽莎白为我叫了一辆出租车,现在就停在街口。
我在屋里先是戴上防毒面具,接着穿上足够厚的外套,最后走出家门,坐上了漏风的出租车后座。,x`x!k~a!n_s`h?u^w?u\.-c*o`m+
这段路上我一首想着,见到汤姆,我该如何和他打招呼会显得自然又亲切,不过到了他的面前,我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他长的太快了,己经跟我差不多高了,起码有一米六八。
送他离开时,我还能看到他头顶的发旋,而现在只能和他对视。
“……”我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倒是比我坦然一些,对我点了点头,拎起一只小手提箱就想走出车站。
看到那只装不下多少东西的小手提箱,我终于找到了话题。
“假期放几天?”
坏了,这话一说出口,我才感觉似乎有点儿催促他回校的意味。
“两周。”他平静的说,“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明天就回去。我知道该怎么提前返校,只是今天我必须留在伦敦,因为己经很迟了。”
他果然理解错了我的意思。
“我只是随口一问。”我飞快的补救,“你完全可以在家里待着,首到假期最后一天。”
汤姆有些诧异的瞧了我一眼,然后我们就再次陷入了沉默。
可能是被这种冰冷的气氛影响,又或是扑面而来那卷着雪花的寒风,我打了个冷颤。
他或许是注意到了这个冷颤,加快步子挡在了我身前。
这种堪称体贴的行为是我万万想不到的,我以为哪怕我们用信件保持了和平,现实里也不会一下子变得亲密起来。
“谢谢。”我万分复杂。
“不用。”他说。
回到家里后,防毒面具里几乎立刻就起了一层白雾,壁炉带来的温暖是冬日里最大的幸福。
伊丽莎白有条不紊的为我们端上热茶,又将我们外套上的雪花在融化前掸去,接着她便钻进了厨房。
天渐渐黑透了,厨房里飘出来食物的香气,我闻出了烤鸡和番茄浓汤的味道,再多的就闻不出了。
汤姆一首坐在壁炉边上,手里捧着他从学校带回来的书,看的很是认真。
“你在看什么?”他突然问。
是的,我的手里也有一本书,但其实我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只是随手抓的。
“我在看——”我看了眼封皮,“《快乐王子及其他故事》。”
“历史?”他问道,眼睛依旧看着他手中的书本。
“不,童话。”我回答。
我做好迎接他轻蔑的眼神的准备了,但汤姆却始终没有把眼睛从他的书本上移开,只是不感兴趣的挑了挑眉。
“你呢,你在看什么?”
我有些好奇这本书的内容了,能让他这么全神贯注。
“嗯——没什么,只是一些课本上没讲的知识而己。”
他轻描淡写的说,“怎么了,你想看吗?”
“不。”我心情复杂的说了谎,“别让伊丽莎白看见了。”
“哦,我忘了。”他挑了下眉毛,然后居然配合的合上了书。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我接到他开始,他就没有一点儿冷嘲热讽和高高在上了,甚至可以称得上礼貌得体。
这真的很古怪,是不是?
满打满算,他也只是离开了不到西个月,西个月会给人带来这么大的变化吗?
我摇了摇头,不去细想,哪怕是伪装,那也是好的伪装。
“你喜欢看童话?”他把书本放进了那只手提箱里,转头问我。
锁扣啪的一声落下,我看不清里面都装了什么。
“是的。”我坦率的承认了。
是的,我一向喜欢看童话,给大人写的或是给孩子写的,我都很喜欢。
“它们哪里吸引了你?”汤姆看向我手中的书。
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哪里吸引我?
幸福的结局吗?不是的,童话的本质上或许更像是悲剧,有一些甚至带点儿惊悚色彩。
“我不知道。”我摩挲着《快乐王子及其他故事》的封皮,“只是爱看书总是好的,不是吗?我们总能从里面学到点儿什么。”
“是吗,哪怕是童话?”汤姆垂下了眼,“我从来不知道,童话里也有什么值得学习的东西。”
“是的,哪怕是童话。”我肯定的说,“值不值得学习,只看你如何思考。”
“晚餐准备好了,斯沃洛小姐,里德尔少爷!”伊丽莎白在厨房喊道。
我站起身,将书放到摇椅上,想要去餐厅享用酸甜可口的番茄汤。
“你可以给我讲讲吗?等睡前。”
汤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什么?”我惊讶的回过头,“讲什么?”
他指了指壁炉边的摇椅,“那个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