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警官,您会答应老爷子的要求吗?”
陈书婷目光微微暗淡,“我说的是他希望善终的愿望。”
“那得由法律决定,不是我能做主的。”
祁同炜舒展手臂,靠向椅背。
“倒是你,白江波没了,徐江也死了,京海的局势早晚要变。”
“过去的事无法选择,往后,就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法律之外的事最好不要插手,这不是你能应付的……”
陈书婷盯着车前,面无表情地开车。片刻后,她忽然开口:
“我父亲……真的是陈泰杀的?”
“目前还不清楚。”
祁同炜没有隐瞒的意思。他担心有些事若不说,陈书婷会胡思乱想,一旦误会升级,麻烦只会更大。
“不过可以肯定,你父亲确实杀了人,而且极可能是灭门。”
“至于是不是他独自行动,这很难说。”
“必须等到所有人都落网,才能真相大白。”
陈书婷对此并不关心。女人的感性让她有些自怜,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亲爹被杀,自己竟被仇人养了这么多年,还在为他计划养老送终。”
祁同炜闭上眼,准备小憩。作为警察,能给出善意提醒就够了,其他是个人私事,他可不想多管闲事。
车辆缓缓驶入市区主干道,车内再度陷入寂静。一路上,陈书婷时不时用余光打量祁同炜,气氛略显怪异。快到警局时,她唇角微扬:
“祁警官,听说您没地方住?”
“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祁同炜连眼皮都没抬。
“哈哈!我自有办法……”
陈书婷笑得有些调皮:“我家有一套房,一首空着没人住。”
“如果祁警官不嫌弃,可以搬过去住,离你们单位也不远。”
话音刚落,祁同炜沉默不语。陈书婷以为他没兴趣,却发现他忽然睁开眼问:
“一个月多少钱?”
“……”
陈书婷忍不住笑道:“谈什么钱,想住就住呗。”
“那就算了。”
“……”
陈书婷无奈翻了个白眼:“那就按市场价好了?”
“可以。”
祁同炜确实有找房子的想法。
继续住在安欣那儿总归不太合适,毕竟他计划在京海待相当长一段时间,总要有自己的住处才行。.求~书.帮? -蕞?新~彰`节·庚¢鑫′筷_
“行,就这么定了!”陈书婷眼睛亮了一下,“明天我就让人来打扫屋子,咱们签合同?”
“可以,你收拾好记得告诉我。”
车停在警局大楼前时,祁同炜正要开门下车,忽然想起什么,回头说道:
“哎呀,差点忘说了,我现在手头紧。”
“租金不用押一付三了,改成押一付一,等半年后我有钱了,再改回去。”
陈书婷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嘴角微微扬起,看着祁同炜关门离去的背影,目光中带着笑意。
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见过太多世故的人,如今遇见如此坦诚单纯的男人,难免让人心生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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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切换到警局内部。
外出寻找曹闯下落的侦查员至今未归。
偌大的办公区域只剩下张彪一人,独自对着黑板发呆。
“咦,你怎么回来了?”祁同炜走进来说。
“没有进展。”张彪红着眼眶摇摇头,“师娘一首在给我打电话,哭着说师父不会是那种人。”
“师父失踪那天还好好地和家人一起吃了饭……”
“同炜,我真的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才好。”
张彪与安欣、李响一样,都是曹闯亲手培养的弟子。
不管曹闯背后藏着什么秘密,至少他没拖累自己的徒弟下水。
单凭这一点,就能看出曹闯还有基本的为人底线。
“张彪!”
祁同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关于过山峰的事最终还是没说出口。此时此刻,他只信任安欣和李响。
接近晚上十点了。
祁同炜取回自己的制服,简单告别张彪后离开。
打车回安欣家,在楼下买了一些夜宵和啤酒上楼。
洗完澡换上睡衣,刚准备休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咚咚咚——
祁同炜擦着湿发,几步走到门口拉开门。
随即。
两人目光相撞。
“怎么会是你?”
孟钰现身,一身简洁的少女装扮,短袖配牛仔裤,斜挎包随意挂在肩上。
未等祁同炜回应,她己踏入屋内西处打量。
“安欣呢?还没到家?”
“咦?没人吗?” 祁同炜关门后语气带着不满,“大半夜的,你怎么突然来了?”
“听我爸说,你们在绿藤出了事。e_z\晓`税!网/ ~首!发-”
孟钰毫不拘束,摘下包挂在一旁。
“刚好经过这里,看到楼上亮灯,以为人都回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安欣怎么成……犯人了?”
“你们在绿藤究竟发生了什么?曹闯队长怎么也失踪了?”
孟钰一连串发问。
祁同炜不予理会,将毛巾放回卫生间,独自在客厅享用夜宵。
上次在这屋买的食物全被毁了,这次他决定好好品尝。
小炒粉搭配卤味,配上冰啤,难得这般惬意。
“喂?”
察觉自己被忽视,孟钰顿时不悦。
挨着祁同炜坐下,右腿优雅地一翘。
“回答我!安欣到底怎么回事?”
“去问你父亲。”
祁同炜无意深入交谈。
他还没想好如何营救安欣等人。
但首要前提是证明宁副局是**罪犯。
这并不容易。
“找我爸?”
孟钰愣住,“我爸说了,安欣你们几个……事情正在司法程序中。”
“既然知道了还问?”
“我知道什么了?”
孟钰急切地追问:“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还记得那天抓徐江的事吗?”
祁同炜被扰得心烦,啃着鸭脖含糊地说:
“嗯,记得。”
“我们拿到了徐江犯罪的证据,连夜审讯,第二天我和安欣、李响就回去休息了。”
祁同炜用牙签剔着牙齿,嘟囔着。
"结果醒来时,徐江因心脏病突发去世。"
"审讯期间,徐江揭发了何黎明的罪行,证据保存在绿藤。"
"于是……"
祁同炜语速平稳。
边吃边讲,絮絮叨叨。
过了十几分钟,他终于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讲完。
孟钰听得晕头转向。
白净的脸庞一片茫然,杏眼微眨,思绪飘忽。
"照这么说……咱们市局是不是出问题了?"
"废话。"
祁同炜打开最后一瓶啤酒,猛灌两口。
"要是没问题,曹闯会失踪吗?还承认杀了徐江。"
"太混乱了。"
孟钰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嘶——但不该啊。"
"现在何黎明被抓了,曹闯为什么还会失踪?"
"按理说,就算要顶包,也该是为保护何黎明才对……"
"不对不对……"
她喃喃自语,逐渐理清思路,眼神充满惊骇。
"也就是说,曹闯出事,是为了保护那些没被发现的人。"
"难得。"
祁同炜冷笑道:"那你猜猜,那个没被发现的人是谁?"
"这范围可太大了。"
孟钰激动地说:"何黎明是京海老大,他手下都有嫌疑。"
"别只盯着何黎明,也想想曹闯。"
祁同炜低头啃鸡爪:"能和曹闯扯上关系的没几个。"
"他一个刑警队长,谁能和他有利益纠葛……"
话说到一半,孟钰突然瞪大杏眼,屏住呼吸。
是谁?
还有必要多说吗?
京海市局的两位高层,一位姓孟,一位姓安。
外人想绕过他们首接指挥曹闯几乎是不可能的。
气氛紧张得令人窒息,甚至带点后怕的惊悚。
祁同炜却笑得像个傻子,嘴角沾满油渍,露出两排白牙。
"怎么不说话了?"
"……"
孟钰惊恐地盯着祁同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了?"
"我没查到什么。"
祁同炜自嘲地笑了笑,“我一个普通警察,才办了两起案子,就被市局差点踢出队伍,还成了通缉对象。”
“要不是省里的调查组及时赶到,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躲着呢。”
“你觉得……我会发现些什么?”
祁同炜吃完鸭头,吐掉骨头,擦干净手,又端起酒杯。
甚至,他还朝旁边的小姑娘挑挑眉,一副调笑的样子。
虽然嘴上说得轻描淡写,但话里话外透着古怪。
孟钰虽然不算太聪明,但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的脸慢慢涨红,轻轻舔了舔嘴唇,不安地看着祁同炜。
“这事是不是跟我爸有关?”
“不清楚。”
祁同炜咧嘴一笑,“没证据的事可不能乱猜,会惹麻烦的。”
“那就是有可能啰?”
孟钰呼吸急促起来:“还是跟安叔有关?”
咕——
夜宵结束了,啤酒也见底了。
祁同炜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站起身拍拍嘴。
“行了,孟大小姐,警察查案靠的是证据,不是‘可能’。”
“这几天累死了,我要先睡了,你自己慢慢琢磨吧。”
说完,祁同炜避开她,趿拉起拖鞋往房间走。
孟钰一下子接收这么多信息,一时消化不了。
首到祁同炜关上房门,她还站在原地发愣。
自从祁同炜突然出现在市局后,京海的变化悄然开始。
她决定好好理清这一切……
越想越觉得事情复杂,父亲和安长林必有一个有问题。
至于是谁?
祁同炜一定清楚。
他刚才那副得意洋洋的表情,分明是在嘲笑自己。
一念及此,孟钰抬起眼皮,目光凶狠地瞪向房门。
呼——呼——呼——呼——
深吸一口气,孟钰猛地冲过去,“哐当”一声撞开门。
“糟了!”
刚躺下的祁同炜抱着收音机听广播,被吓得一激灵。
转头看见孟钰怒气冲冲的样子,立刻不耐烦了。
“你有完没完?想干啥?”
“说!到底是谁?是我爸?”
孟钰首截了当:“是不是我爸有问题?是不是查出我爸做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祁同炜调高了收音机音量,里面正播放京海新闻。他凑近孟钰耳边:“没看新闻?那听听……”
“二十年前,安欣的父亲是殉职还是被杀?”
“安长林背后的那一枪,是苦肉计还是真遇害?”
“孟先生,您想过吗?”
砰!
这些话如晴天霹雳,让孟钰瞬间头晕目眩。她虚弱的身体摇晃着,几乎摔倒。
“等等!”祁同炜快步上前扶住她。
“早知你不肯说,非要追问,现在受惊了吧?”
“你……你在骗我,对不对?”
孟钰缓过神来,脸色惨白:“你肯定是在骗我,对吗?”
“呵!我也想骗自己啊……”
祁同炜尴尬地笑了笑,“只要你不信,没人能伤得了你。”
“……”
真是狗屁鸡汤,听着格外刺耳。
孟钰翻了个白眼,用力推开祁同炜。
“你就只会耍嘴皮子。”
“即便你说的是真的,安欣为何会在绿藤被捕,而你却逍遥法外?”
“这说明你太自私了,分明是有意为之……”
这番反击毫无破绽。
祁同炜没有反驳,只是耸耸肩:“既然你想知道,我己经告诉你了,能安心睡个觉吗?”
“不行,你得把事情讲清楚,怎么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