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英带着灭绝师太穿过层层禁制,终于来到一处青松掩映的洞府前。
“小郭襄,人带到了。” 程英轻声道。
洞府内,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转身。
郭襄依旧是一袭素衣,眉目如画,只是那双曾经灵动如星的眼眸,此刻却带着深深的失望。
“你就是灭绝?”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灭绝师太心头一震。
灭绝连忙行礼:“弟子灭绝,拜见祖师!”
郭襄没有立即回应,只是静静打量着她,半晌才叹息一声:“看来我是真的不适合开宗立派……我把你们保护得太好了。”
“我创峨眉,本为给女子一片净土,怎就成了争名逐利之所?”郭襄叹息道。
见灭绝低头不语,郭襄转身走向峰顶深处:“你还在纠结问道天梯吗?跟我来吧。”
在张小天的默许下,两人来到天梯尽头的悬崖边。
一块通体莹白的巨碑矗立云海之中,碑上显示出十几个名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鸿-特¨晓`税′惘_ *醉′新?璋?结\庚_薪·筷-
“天武殿创立于北宋仁宗年间,距今己有200余年。” 郭襄轻抚碑身,“这座天碑记录了所有登顶之人。”
灭绝急切地扫视碑文,竟真的找到了“张三丰”、“张无忌”等名字,却唯独不见“郭襄”。
“看到了?我也没有成功登顶。” 郭襄苦笑,“问道天梯九九八十一阶,说是九九八十一道劫难都不为过。”
她指向碑顶一道深刻裂痕:“当年我止步第七十二阶,剑气反噬差点震碎心脉。所以立下门规不让你们挑战,就是不想……”
话音戛然而止。
灭绝突然发现祖师袖口露出的手腕上,赫然缠绕着数十道细密伤痕——那是剑气入体的永久印记。
郭襄突然拔剑起舞。
没有凌厉杀气,只有圆融如月的剑光,每一式都带着包容天地的气度。
“这才是真正的峨眉剑法。~e~z?k/s,w·.?n~e^t*” 她收剑入鞘,“不是用来争胜,而是守护。”
灭绝怔怔看着崖边一丛野花——方才剑风过处,竟连最柔嫩的花瓣都没惊动。
“知道为什么张三丰能登顶吗?” 郭襄望向云海,“他挑战时不带胜负心,只为问道。”
一块小石子从她指尖滚落悬崖,许久才传来回响。
“就像这山谷回声,你给出什么,就得到什么。”
灭绝手中的倚天剑“当啷”落地。二十年来第一次,她发现自己执着的“光大峨眉”,原来早与祖师的初心背道而驰。
灭绝师太瞳孔骤缩,手中的倚天剑微微颤抖。
“张无忌……登顶时只有十二岁?!”
她曾以为,能登上问道天碑之人,必是武功盖世、心志如铁的大宗师,可张无忌——一个身中寒毒、命悬一线的孩子,竟也做到了?
郭襄望着天碑上那个年轻的名字,缓缓道:“他登顶时,己是玄冥神掌寒毒攻心,经脉寸断,只余一口气在。”
灭绝声音发紧:“那他为何还要……”
“因为他别无选择。” 郭襄目光深远,“问道天梯,从不问武功高低,只问心志强弱。”
郭襄指尖轻抚碑文,声音低沉:“寻常人登天梯,为的是名利、武学、或宗门荣耀,可张无忌不同——”
“他登梯时,身后是万丈深渊,身前是渺茫生机。进一步或可活,退一步必死无疑。”
灭绝呼吸一滞,忽然明白了什么。
“所以……他根本没有‘失败’这个选项?”
郭襄点头:“正是。问道天梯最残酷之处,便是遇强则强。你越是执着胜负,天梯反噬越重。而张无忌心中无胜败,只有生死。”
灭绝脸色发白,握剑的手微微发抖:“这不就是不成功便成仁?!”
郭襄叹息一声:“灭绝,你可知为何我不让峨眉弟子挑战此梯?”
她指向远处云海中若隐若现的天梯,石阶上暗红斑驳——那是历代挑战者的血迹。
“因为你们心中装的是‘峨眉威名’,是‘不能输’。可天梯诛心,越怕输,越会输得彻底。”
灭绝踉跄退了一步,倚天剑“铿”地插进地面,支撑住她发软的身躯。
郭襄忽然拔剑,剑锋轻旋,在空中划出一道圆融如月的弧光。
“灭绝,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峨眉剑法。”
剑势如流水,无杀意,无锋芒,却包容天地,生生不息。
“我创峨眉,本为乱世女子辟一方净土,非为争胜。” 她收剑归鞘,“剑如此,道亦如此。”
灭绝怔怔看着祖师手腕上那些陈年剑痕——那是她当年强行挑战天梯留下的永久伤痕。
云海翻涌,天碑肃穆。
灭绝忽然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弟子……知错了。”
她声音哽咽,二十年来第一次感到如此清晰的痛悔——
她以为自己在光大峨眉,实则背离了祖师初心;她以为倚天剑的锋芒可震慑江湖,却忘了剑本为“守护”而生。
郭襄扶起她,轻声道:“回去吧,重拾峨眉本心。至于天梯……”
她望向云深处,微微一笑:“等有一天,你登梯不为胜负,只为问道时,再来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