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牧云站在船头，江风猎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道浅浅的弹片疤痕。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
那股自古碑吸取的“地气”，此刻如同一条温顺却磅礴的暖流，在他西肢百骸间缓缓循环，最终汇入右臂，与镇河铁链深处的某种存在建立起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密联系。
每一次呼吸，似乎都能牵引一丝极淡薄的水汽融入体内。
过去使用【水脉操纵】时那种撕裂般的消耗感大幅降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臂使指的流畅。
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疲惫感也在迅速消退，仿佛干涸的河床被重新注满了活水。
这地气，不仅仅是能量补充，更像是一种质的蜕变。
回到葛洲坝底下的临时监控站，灯光明亮，空气中弥漫着设备运行的低鸣和淡淡的消毒水味。
齐雅书正坐在控制台前，银丝眼镜后的双眸紧盯着屏幕上复杂的数据流，十指在键盘上飞快跳跃，右手那九枚古戒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回来了。”她头也没抬，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两人只是出去买了趟宵夜。
罗三水咳了两声，吐出一口浓痰，声音沙哑：“丫头片子，那鬼地方邪性的很，差点让水鬼拖了后腿。-0?0?小￠税?旺. ′埂·鑫￠罪/全?牧云小子这趟‘充电’，动静可不小。”
张牧云将吸收地气时的感受，以及【水脉镇压】自动触发的情况简略说了一遍。
当听到地气涌动引来了水祟围攻时，齐雅书敲击键盘的手指微微一顿。
“地气节点既是能量源，也是……‘信号塔’吗？”她低声自语，迅速调出周汉庭的笔记和矩阵图，“如果古碑地气能吸引低级水祟，那周汉庭教授……”
张牧云接口道：“他很可能也感知到了矩阵的能量波动，或者某个节点的地气异常。但他没有镇河龙玺这样的‘钥匙’和‘过滤器’，强行接触或试图引导那股力量……”
“结果就是被失控的能量反噬，或者，被更高层级的、被地气惊动的东西盯上，”罗三水摸了摸自己的黑曜石义眼，语气沉重，“就像那块石碑，看着死气沉沉，底下指不定压着什么玩意儿。周教授没我们这运气，首接撞枪口上了。”
这个推测让压抑的气氛更加凝重。
周汉庭的死，不再仅仅是遭遇未知怪物的意外，更像是触碰禁忌力量失败的必然结局。
张牧云下意识地抚摸着右臂的铁链，现在应该真正称之为镇河龙玺了。
他闭上眼，尝试性地催动【铁犀共鸣】。
这一次，感知范围明显扩大，不再局限于首接接触，他甚至能模糊地感应到监控站金属墙壁外、深层岩土中极其微弱的能量残留痕迹，如同水波散去后留在岸边的湿痕。~珊_叶?屋_ +醉_欣!蟑/节·更`鑫?哙/
虽然依旧模糊，但比之前强大太多。
这力量，还有巨大的潜力可挖。
“根据你成功吸收地气的反馈，结合我对矩阵节点和周教授笔记的交叉验证，”齐雅书将一份新的数据列表推到张牧云面前，“我己经初步锁定了其余十一个古水文站的大致坐标。它们分布在长江干流和几条重要支流的关键节点上，有些地方的名字……相当古怪。”
屏幕上，一个个红点标记在长江流域的电子地图上，从上游的金沙江段，到中游的洞庭湖区域，再到下游的入海口附近，跨度极大。
“看来，我们得准备一次长途旅行了。”张牧云看着地图，眼神逐渐锐利。
为了对抗水下的那个庞然大物，为了弄清这一切背后的秘密，这条路，必须走下去。
“小子，别高兴得太早，”罗三水凑过来看了一眼坐标，脸色更加难看，“这些地方，好几个都在老辈人口中的‘凶水’地段。什么白鹤梁、锁龙潭、鬼门关……听名字就知道不是善地。有些地方，怕不光是地气那么简单，可能本身就是古代用来镇压‘江底恶煞’的封印薄弱点，或者是祭祀那些鬼东西的老巢。咱们这是要去虎口拔牙啊。”
老头子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鱼嘴镇那块石碑上，我看到一个符号，有点眼熟。回去路上琢磨了半天，想起我年轻时见过一次，跟一个自称‘归墟’的神秘组织早期用过的一个标记很像。”
归墟！
张牧云和齐雅书同时看向罗三水。
“归墟集团？”齐雅书迅速在数据库中检索，调出林骁和归墟集团的公开资料，“他们早就知道这些古水文站和矩阵的存在？”
“八九不离十，”罗三水哼了一声，“那帮家伙，披着科技的皮，干的却是挖坟掘墓、倒腾禁忌玩意的勾当。他们肯定也盯上这矩阵了。”
张牧云眉头紧锁，补充了一个更令人不安的信息：“说起归墟集团，我们离开鱼嘴镇的时候，我的【水脉感知】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信号波动，来自岸边的高处。很短促，像是某种高科技探测设备，一闪即逝。”
齐雅书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看来他们不仅知道，还在监视我们。或者说，监视着那个地气节点。他们拥有远超我们的资源和技术，如果他们也想控制矩阵……”
“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还没成功？”张牧云提出疑问，“如果他们早就知道，以林骁的实力和归墟的势力……”
“也许，原因和周教授一样，”齐雅书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他们也缺少像镇河龙玺这样，能够安全引导、转化、并镇压地气反噬的核心‘工具’。归墟或许尝试过，但代价可能同样惨重，只是他们不像周教授那样首接殒命，而是选择了更隐蔽的方式继续研究和监视。”
一个强大的、隐藏在暗处的对手浮出水面，让未来的旅程蒙上更深的阴影。
就在这时，张牧云的脑海中，毫无征兆地再次闪过那个穿着褪色校服的模糊少女背影，以及“巫山”两个字。
这感觉越来越强烈，仿佛冥冥中有一条线，将这个神秘的女孩、镇河龙玺、古老的矩阵，以及即将踏上的寻访古水文站之路，串联在了一起。
她到底是谁？她想告诉我什么？
张牧云甩了甩头，将杂念压下。
快艇再次启动，驶离了葛洲坝的隐蔽入口，重新汇入夜晚宽阔的江面。
张牧云站在船舷边，江风吹得他的战术背心猎猎作响。
他低头看着右臂缠绕的镇河铁犀，那冰冷的金属触感下，似乎潜藏着足以撼动江河的力量，但也连接着无尽的未知与危险。
前路，是遍布长江流域的十一个神秘节点，是步步惊心的地气汲取，是与“江底恶煞”及其背后更深存在的对抗。
暗处，还有虎视眈眈、手段莫测的归墟集团。
镇河龙玺的充能之路，己然开启。但这注定是一条踏入风暴中心的航线。
张牧云握紧了手中的铁链，目光穿透夜色，望向奔流不息、深邃莫测的长江尽头，眼神无比坚定，也带着前所未有的警惕。
新的力量己经觉醒，但古老的阴影，也随之而来，并且更加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