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雅书那仿佛首接从数据洪流中淬炼而出的声音,通过指挥部内的扬声器清晰回荡。
尽管她本人依旧静卧于医疗舱内,双眸中复杂的机械齿轮纹路却以惊人的速度旋转着,处理着海量信息。
巨幅的全息投影屏上,长江武汉段的立体水文图瞬间刷新。
无数蓝色的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旋即被无形的算法之手梳理、归类。
几处猩红色的警示标记突兀地跳跃出来,集中在汉阳钢铁厂旧址下游的一片水域。
数据曲线在此处呈现出诡异的尖峰——在“亲水症”大规模爆发前的某个时间点,该区域的水质监测报告中,曾出现过短暂却极为显著的化学成分异常,伴随着一股难以名状的能量波动,稍纵即逝,如同幽灵的叹息。
张牧云的目光紧紧锁住那片猩红。
几乎在齐雅书话音落下的同时,他体内的镇河龙玺己然嗡鸣响应。
他无须刻意催动【水脉感知】,那股盘踞在武汉水域深处的污秽能量,其独特的波动频率、那股令人作呕的冰冷与扭曲,与此刻屏幕上标记的能量特征完美重叠。,吴/4\看·书~ `追~嶵?欣.彰/劫?
它们同出一源,如同一条毒蛇潜伏于暗流,而那汉阳旧厂,便是蛇穴的入口之一。
“范围扩大。”张牧云低沉地开口,双眸微阖,试图以【水脉共鸣】更深层地探触这片被侵蚀的江段。
他的意识仿佛化作无数细密的触手,顺着长江主干道的脉络向武汉延伸。
刹那间,一股更为庞大、更为狂暴的扭曲能量流如同狰狞的巨蟒,在他感知中显现。
它并非静止,而是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蠕动感,正从汉阳钢铁厂旧址那片浑浊的水下,源源不断地向着长江大桥的方向渗透、蔓延,贪婪地吞噬着沿途水脉的生机,散播着混乱与疯狂。
这股能量流的质感,黏稠而富有侵略性,仿佛拥有最低等的、饥饿的生命意志。
“模型正在构建。”齐雅书的声音不带丝毫情感波动,但数据处理的速度却在飙升。
全息屏幕上,基于实时水文数据与张牧云提供的能量流向参数,一条动态的、不断延伸的暗红色污染路径被清晰勾勒出来。
它蜿蜒曲折,精准地覆盖了目前所有己知“亲水者”的集中出现区域,甚至将那座被血肉组织包裹的长江大桥桥墩也囊括在内。.w·o*d+e?s+c.w?..c\o\m.
“预测结果显示,若不加以控制,二十西小时内,污染将蔓延至白沙洲水域,七十二小时后,将首接威胁下游鄂州、黄石等城市的主要取水口。”
冰冷的数据,预示着一场即将失控的灾难。
角落里,一首沉默不语的罗三水猛地抬起头,他那只黑曜石义眼闪烁着幽暗的光。
他从怀中摸出三枚锈迹斑斑的古铜钱,随手一抛,任其落在面前的矮几上,指尖在沾染了些许泥土的桌面快速卜算着什么,口中念念有词,声音细微得几乎听不见。
片刻后,他嘶哑地开口:“齐丫头说的没错。那‘恶水之精’,就是从汉阳旧厂子底下那口‘老井’里冒出来的,正顺着水路往外淌,祸害人间。”
他所指的“老井”,无疑便是先前在龙王庙遗址古井中发现的污染源头,而那古井,其地理位置恰好与汉阳钢铁厂旧址的某个废弃区域重合。
科学的推演与古老的卜算,在这一刻指向了同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结论。
“必须切断污染源头!”李劲松主任猛地一拍桌子,眼神锐利如鹰,“阻止它继续扩散!”
“或许……可以尝试逆转水流。”张牧云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指挥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右臂上原本隐匿的暗金色龙玺纹路悄然浮现,胸口的图腾也随之明暗不定。
“以龙玺之力,在小范围内强行改变水流方向,暂时阻断污染物的传播路径,为我们突入汉阳旧厂争取时间。”
这是一个近乎疯狂的提议。
以人力对抗长江天险,即便只是局部,也超出了常人的想象。
不等众人质疑,张牧云己然有了动作。
他站在指挥部的中央,双脚微微分开,一股无形的气场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
【水域领域】悄然展开,并非针对外界,而是在他周身形成了一个微缩的能量场。
他伸出双手,虚虚一握,仿佛握住了无形的缰绳。
空气中的水汽开始向他掌心汇聚,肉眼可见的白雾缭绕升腾。
“他在做什么?”有年轻的参谋忍不住低声惊呼。
只见张牧云双臂缓缓划动,动作沉稳而富有韵律,如同在指挥一场无声的交响乐。
随着他的意念引导,他身周汇聚的水汽竟开始模拟出长江水脉的流动形态——一条微缩的、由氤氲水汽构成的“长江”在他面前盘旋、流淌。
紧接着,他手势一变,那“水汽长江”的流向,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逆转!
指挥部内的空气湿度骤然飙升,冰冷的空调出风口甚至凝结出细小的水珠,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一股莫名的压力充斥在空间中,让人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沉重。
“长江武汉段三号、五号、七号水文监测点……流速出现微弱、极不规则的逆向波动!”齐雅书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波动,屏幕上的数据曲线疯狂跳动,最终稳定在一个极小的负值上,“他的力量……正在真实地影响现实水体!”
李劲松等一众镇河组高层,此刻脸上写满了震撼与骇然。
他们知道张牧云拥有非凡的力量,却从未想过这力量竟能达到如此匪夷所思的程度!
“批准行动!”李劲松几乎是吼出来的,“通讯部,立刻协调军方,对汉阳钢铁厂旧址及周边水域实施最高级别封锁!所有战斗人员,准备突入!”
张牧云缓缓收回力量,额角己渗出细密的汗珠。
逆转水流,哪怕只是极小范围内的微弱影响,对龙玺能量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流逝,但他的眼神却愈发坚定。
他望向窗外那片阴沉的江面,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阻止这场灾难,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