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城区一家烟雾缭绕、充斥着廉价啤酒和汗臭味的低档台球室里。=*d0\0?·&小?说.?网%? ?~更°%新*最?快·x!
唐诗瑶穿着一条紧身短裙,外面裹着一件半新的旧风衣,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竭力掩饰着内心的紧张和厌恶。
她面前站着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为首的光头叫刀疤脸,脖子上挂着粗银链子,眼神浑浊又凶狠,旁边一个瘦高个像竹竿,外号麻杆;另一个矮壮敦实,一脸横肉,叫铁头。他们是唐志伟生前最大的债主,是专放高利贷和收保护费的滚刀肉。
“刀哥,麻杆哥,铁头哥,”唐诗瑶挤出笑容,声音带着刻意的讨好,她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报纸,小心翼翼地摊开在油腻的台球桌上。
报纸头版,赫然是唐蜜在《长恨歌》中扮演杨贵妃的巨幅剧照,华美宫装,云鬓高耸,身姿翩然欲飞。
刀疤脸眯着眼,凑近了些,粗糙的手指在唐蜜光彩照人的脸上弹了弹,嘴角咧开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妹妹,这是几个意思呀?给哥哥们送美人画报解闷儿?”
“喏,就是她,唐蜜。唐志伟的亲生女儿,亲生的!”唐诗瑶的指尖用力戳在唐蜜那张光彩照人的脸上,指甲几乎要将新闻纸抠破,“她现在可不是什么普通跳舞的了,是舞剧院的首席!青年舞蹈家!一场演出费,够我们普通人挣好几年的!报纸电视天天夸,名气大得很!比那电影明星也不差!”
刀疤脸眯着眼,凑近报纸,贪婪地盯着照片上的唐蜜,又扫了一眼那充满溢美之词的报道,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饿狼般的光芒,“呵!这妞儿现在这么风光?唐志伟那龟孙,居然还藏着这么个金凤凰女儿?”
“就是她!化成灰我都认得!”唐诗瑶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充满了刻骨的恨意,“要不是她不安分,在乡下当知青待得好好的非要跑回城,又到处蹦跶出风头,我跟我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我爸的厂子也不会倒!都是她害的!”
她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恶毒,“刀哥,你们去找她!她有钱!有名!她最怕什么?最怕名声受损!你们只要缠上她,稍微吓唬吓唬,保管比榨我们娘俩油水多百倍!我要让她身败名裂!让她尝尝从云端摔下来的滋味!”
刀疤脸和麻杆、铁头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脸上都露出了贪婪而凶狠的笑容。!l^a/o′k.a.n·s/h*u+.`c+o!m_
唐蜜如今的名气和地位,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座闪闪发光的金山!可比榨干杨柳红那对落魄母女有前途多了!
“唐小姐,你放心!”刀疤脸舔了舔发黄的牙齿,嘿嘿笑着,一把将那张报纸揉成一团塞进裤兜,“你爸欠的债,父债女偿,天经地义!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保证让这位‘大艺术家’,好好‘孝敬’孝敬我们哥几个!” 他刻意加重了“孝敬”二字,语气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他们原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混混,以前也混得不怎么样。可他们运气好,搭上了文艺界的新贵周导,有他的‘孝敬’,他们近来的日子过得还算是滋润。
哼,说起来,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比他们更上不得台面。他们好歹还是明面上的,不像他们表面上风光,私下里净干些见不得人的脏事儿。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要是没有他们,自己的日子也不能这么滋润,也算是互补了。
这不,又到了收封口费的时间了。?萝′?拉$小,说d ¢a追|?最??o新|{1章£¥节?tu
刀疤脸三人再次来到了鸿运楼的顶楼包厢,说实话,这地方凭他们的身份是来不了的,可有了周书恒的打点,他们也能进来了。
周书恒长期在这里包了一个房间,所以顶楼的包厢也可以随便用。这间房装修成了私人办公室,虽然装得极简,可却处处透着昂贵的气息。
当初那件“拦路抢劫”救父的脏活干完,周书恒是给过一笔钱的,双方也算口头约定两清。
可后来周书恒的名气如同坐火箭般蹿升,成了炙手可热的大导演,报纸电视天天见,他们哥几个坐不住了。
捏着这么大一个把柄,一个月就二百块钱?打发叫花子呢!他们壮着胆子又找上门,本以为周书恒会翻脸,甚至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没想到,对方眼皮都没抬一下,就答应了按月给钱。这让他们胆子更肥了。
打听到周书恒那显赫的家世,父亲是著名作家、版权费惊人的文史泰斗周明远,母亲也是大学教授,刀疤脸觉得,之前要五百都算客气了!这次来,就是狮子大开口的。
“周导!”刀疤脸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豪迈些,唾沫星子随着他开口飞溅。
“是兄弟我眼拙,当初真不知道周明远大教授是您父亲!失敬失敬!”他抱了抱拳,动作粗鄙,“虽然我刀疤脸大字不识几个,可也知道尊重文化人!专门,呃,托人去了一趟图书馆,好家伙,你爸出的书,那叫一个多!听说那版权费,高的吓人哩!啧啧,书香门第,就是不一样!” 他往前凑了凑,脸上堆起谄媚又贪婪的笑:“现在您自己又是真发达了,成了全国闻名的大导演!家里金山银山堆着,钱多得都花不完吧?一个月就给哥几个二百块钱……嘿嘿,周导,您说,这是不是有点太掉您的身价了?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您周导小气呢,是不是?”
周书恒靠在对面的单人沙发里,姿态放松,手里慢条斯理地转着一支笔尖闪烁着冷光的钢笔。昂贵的金属笔身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灵活翻转,折射出顶灯光芒。他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刀疤脸的话只是背景噪音。
“想涨价?” 他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没有一丝起伏,听不出丝毫情绪,视线依旧停留在旋转的笔尖上。
刀疤脸被这过于平静的反应噎了一下,准备好的说辞卡在喉咙里,连忙挤出更大的笑容:“哎哟喂,我亲爱的周导,瞧您说的!哪能叫涨价呢?我们这是……这是为了维护您的面子!为了让您这身份,更衬得上不是?您手指缝里随便漏点,就够我们感恩戴德了!”
“好。”周书恒停下了转笔的动作,笔尖轻轻点在光滑的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嗒”声。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刀疤脸,“要多少?”
干脆利落得让刀疤脸、麻杆和铁头三人同时愣住了。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三人飞快地交换着眼神,里面充满了狂喜和不敢置信。
刀疤脸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伸出一根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又带着贪婪的试探。
“一……一千?周导,您看……怎么着也得这个数吧?” 他死死盯着周书恒的脸,心脏怦怦直跳,生怕对方下一秒就翻脸。
“好。”周书恒的回答依旧只有一个字,干脆得令人心颤。他甚至没有一丝犹豫,仿佛对方要的只是一张白纸。
“爽快!太爽快了!”刀疤脸瞬间狂喜,激动得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
“我们哥几个就喜欢跟周导您这样爽快敞亮的人打交道!以后有事儿您只管吩咐!在龙川这片地界上,谁要是不长眼敢惹咱们周导不高兴,您放心!我刀疤脸第一个不答应!保准给您收拾得服服帖帖,让他后悔从娘胎里生出来!”
他拍着胸脯,唾沫横飞地保证着,仿佛已经成了周书恒最忠实的打手。
周书恒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没听见他的效忠誓言。他身体微微前倾,拉开面前黑檀木办公桌的一个抽屉。
抽屉里,整齐码放着一叠叠崭新的,散发着油墨清香的大团结。他伸出两根手指,随意地从中间捏起厚厚一沓,看也没看具体数目,随意地“啪”一声拍在桌面上。
“滚。”周书恒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目光甚至没有落在钞票上,而是越过刀疤脸,投向窗外的繁华夜景,眼神深不见底。
“好嘞!好嘞!多谢周导!您真是活菩萨!”刀疤脸眼睛放光,连声应着,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抓起那沓厚厚的钞票。手指沾了点唾沫,迫不及待地捻开,贪婪地数了起来。
他数得眉开眼笑,重新坐回沙发里,翘起二郎腿,整个人都松弛得意起来,“嘿嘿,周导,您是不知道,最近咱们哥几个祖坟上真是冒了青烟了!这财路啊,是一条接着一条,挡都挡不住!”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观察着周书恒的反应。见对方依旧没什么表示,只是侧脸对着他,刀疤脸更得意了,声音也高了几分。
“不光有您周导这尊真佛罩着,嘿,您猜怎么着?老天爷开眼,又给咱们送来一座金山!”他兴奋地搓着手,“我们刚搭上一条新线!舞剧院那个跳《长恨歌》的首席,唐蜜!您肯定知道!报纸上电视里天天登天天播那个!原来她爹,就是以前欠我们一屁股债的唐志伟!您说巧不巧?这不,父债女偿,天经地义!以后啊,咱们这日子,啧啧,真是躺着都能数钱喽!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