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周书恒靠在床头,眼神平静的看着自己打着石膏的左腿,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冰冷的石膏表面,眼神幽深难测。
赵雨柔已经离开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赵家千金。还记得上次他爸给他安排的是秦家的独女,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换人选了。也是,秦家不过是在龙川有点根基而已,如今自己的名气扬到了国外,自然跟秦家就门不当户不对了。
这种家庭出身的女儿,大都骄纵。从小衣食不缺,所有人都捧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一点儿不高兴就挂在脸上。她已经站在了社会的顶端,不需要男人给她提供物质条件,只需要提供情绪价值。所以自己稍微一哄,她便高兴的什么似的。
甜言蜜语,那可是自己的老本行啊!当初就是靠着这张嘴在知青点混得风生水起。哪怕兜里空空也能过得风生水起。真假?谁在乎。只要那双眼睛专注地看着你,用那低沉悦耳的声音说着你想听的话,假的也能变成真心。
当初的唐蜜,不也是这么一步步陷落的么?
只是……周书恒的指尖在石膏上猛地一顿,眼神闪过一丝冷光。如今的唐蜜,狡猾得像只狐狸,清醒得令人恼火!任凭他如何编织情网,她总能轻巧地避开,甚至带着一丝嘲讽的冷眼旁观。这简直……叫他恨得牙痒!
“砰!”
病房门被周明远一脚粗暴地踹开,巨大的声响让周书恒猛地抬起头。
周明远如同一阵狂风卷了进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地钉在周书恒身上。
林菀慧小跑着跟进来,脸上毫无血色,嘴唇颤抖着:“明远!你冷静点!书恒还伤着……”
“滚开!”周明远暴喝一声,一把狠狠推开试图阻拦的妻子。林菀慧踉跄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痛呼,却不敢再上前。
周书恒瞳孔微缩,看着暴怒的父亲,脸上迅速堆起那副惯有的,带着脆弱和无辜的表情,“爸?您怎么了?是赵小姐她……哪里不满意吗?”他试图将话题引开。
“闭嘴!”周明远一声厉喝打断他,几步冲到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儿子,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让他极度失望的废物。
他猛地抬手,一把扯下自己腰间的皮带!
“爸?!”周书恒脸色骤变,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去,眼中流露出恐惧,但那恐惧深处,却翻涌着更浓烈的恨意!
“我让你离那个姓唐的贱人远点!你,他,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周明远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嘶哑扭曲,他高高扬起手中的皮带,“你以为你现在有本事了?翅膀硬了?!”
他已经没有心情再追问儿子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而受伤,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是为了唐蜜那个贱人,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皮带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抽在病床边缘的金属护栏上,发出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床都在晃动!
“没有我周明远!没有周家给你铺路!你周书恒算个什么东西?!屁都不是!你那些狗屁电影,狗屁导演梦,早就被人踩进泥里了!”
皮带再次扬起,这一次,他直指着病床上的周书恒!林菀慧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不要!明远!他的腿!”
周书恒在皮带落下的瞬间,猛地将自己打着厚厚石膏的右腿抬起来,挡在身前!痛苦的喊叫:“爸!别打了!我知道错了!我听话!我都听您的!”
“啪——!”
一声沉闷的、令人心悸的抽打声响起!
皮带狠狠抽在了那坚硬冰冷的石膏上!巨大的反震力让周明远的手腕都震得发麻。石膏表面留下了一道清晰的、带着灰尘的印痕。
周书恒抱着石膏腿,身体蜷缩着,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压抑的、痛苦的呜咽声。他的脸埋在被子里,眼神如同淬了剧毒的蛇信,充满了怨毒和恨意。
“给我牢牢记住今天!刻在你的骨头上!!”周明远喘着粗气,指着瑟瑟发抖的儿子,一字一顿,“想功成名就?想做人上人?就给我老老实实!听!话!赵家的千金,才是你该把握的人!再让我发现你跟那个唐蜜有一丝一毫的牵扯,或者再敢忤逆我的意思……”
周明远将皮带重重摔在病床上,发出又一声闷响,他凑近周书恒,声音阴冷,“我就让你,变得真的一无所有!连当个废物的资格都没有!”
病房里死寂一片,只剩下周明远粗重的喘息和周书恒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林菀慧捂着嘴,无声地流泪,看着病床上蜷缩的儿子和暴戾的丈夫,满眼绝望。
周明远离开后,林菀慧几乎是扑到了病床边,泪流满面,声音破碎不堪,“书恒!书恒你怎么样?让妈看看!打到哪里了?疼不疼?你爸他……他怎么能……”
她颤抖着手,想去触碰儿子紧抱着石膏腿的手臂,又怕碰疼了他。
周书恒猛地抬起头看她,眼里哪还有恐惧,有的只是漠然。他声音不高,却让人听得心寒,“妈,收起你的眼泪吧。有什么意思呢?除了弄湿你自己的脸,除了让我觉得……恶心,它还能有什么用?”
林菀慧如遭雷击,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她是真的心疼他,可是……儿子眼中的冰冷,让她所有苍白无力的辩解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泪水无声滑落。
她确实什么都没做。丈夫的盛怒之下,她什么都做不了。
“我……” 林菀慧嘴唇哆嗦着,巨大的羞愧和心痛几乎将她淹没。
她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情绪,声音带着哽咽和最后一丝母性的坚持,“你……你告诉妈,你这次……这次到底是怎么伤的?又是为了唐蜜?有人盯上她还是怎么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自从《长恨歌》大火之后,羡慕嫉妒唐蜜的人肯定不少。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找茬,毕竟敲断了唐蜜的腿,她就再也不能上舞台了!
周书恒看着母亲这副样子,眼中的嘲讽更深,却奇异地带上了一丝近乎疯狂的得意。
他不再掩饰,身体微微前倾,压低的声音里透出一种病态的兴奋和炫耀,“是啊,因为她。”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目光灼灼,仿佛在分享一个绝妙的秘密,“不过,这次可不一样。不是意外,妈,是计划,是我精密布置的一出……苦肉计!”
“什……什么?!” 林菀慧瞳孔骤缩,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都在咯咯作响,“苦肉计?你……你故意弄断了自己的腿?!”
“嘘——” 周书恒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眼神闪烁着疯狂的光芒,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笑容,“完美,不是吗?时间、地点、人证、物证……天衣无缝。就算她唐蜜再精明,再怀疑,也绝对查不出任何破绽。只会觉得……我为了救她,奋不顾身。”
他顿了顿,看着母亲惊恐到极致的脸,笑容扩大,带着一种扭曲的满足感,“这样,日后她最起码……不会再躲着我了,你说是吧,妈?”
他歪了歪头,声音轻飘飘的,“受了这么重的恩情,她欠我的。她得还。她还能躲到哪里去呢?”
林菀慧彻底僵住了。
“儿子……”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绝望和恐惧,颤抖着问道:“你…你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