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江和柳家智的身影在雪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脚步声在寂静的山野间格外清晰。
“这地方倒是个好去处。”柳三江蹲下身，用手拨开厚厚的积雪，露出下面结实的冰层。溪水在冰层下依旧奔流不息，隐约能看到鱼儿的影子。
柳家智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这么厚的冰，怎么捕鱼？”
“冰面上开个洞，用网兜就行。”柳三江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雪，“就是得找老枪叔借毛驴，这么远的路，光靠人力可扛不动工具。”
“毛驴可是屯里最金贵的牲口。”柳家智皱眉道，“老火铳那性子，不好说话啊。”
柳三江眯起眼睛看向远处：“总有办法的。先回去吧，天快黑了。”
寒风中，两人踏着厚厚的积雪往回走。柳三江的套子里装着一只黑野鸡，这是今天唯一的收获。山里的猎物确实越来越少了，这让他不由得担心起来。
院子里，秦巧荷端着一盆雪鹿肉迎了出来，脸上带着关切：“回来啦？套子里有啥收获？”
“就逮着一只黑野鸡。”柳三江摇摇头，“山中物资匮乏得很。”
秦巧荷叹了口气：“人平安就好。待山里安静下来，东西自然就多起来了。”她举了举手中的盆子，“不是说要给我做饭吗？这雪鹿肉放哪儿？”
柳三江指了指院子的角落：“就放那吧，一会我来收拾。”他转头看向秦巧荷，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大娘，我哥说馋得很，想整点小鸡炖蘑菇，这黑野鸡”
“你想吃小鸡炖蘑菇？”秦巧荷眼睛一亮，转头看向柳家旺。
柳家旺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啊，听家智说上次做过，我在孙家寨没赶上。这上山一说起来，还真有点馋了。”
“三儿，你也想吃？”秦巧荷笑眯眯地问道。
柳三江露出讨好的笑容：“大娘要是你做，那我肯定吃。别人做的我可不敢尝。”
“行，那咱们今晚就炖一锅。”秦巧荷高兴地说，“家旺，我先去烧水，等会你来收拾这些东西。今晚让三儿做一份，我再做一份，都能尝尝。”
等秦巧荷走远，柳家旺无奈地看着柳三江：“你小子学坏了啊，想吃就直说，还拉上我垫背。”
“大哥，这菜太大，我可压不住。”柳三江嘿嘿笑道，“上次你病着没吃着，这回补上。”
“得，这回沾我的光吃顿好的，下次我借你名头尝尝溜肉段。”柳家旺打趣道，眼中带着向往，“咱们屯里谁会这道菜？”
“大哥想吃溜肉段？今晚给你准备点啥。”柳三江不假思索地说道。
柳家旺一愣，眼中闪过惊讶：“你真会做？那可是道台府上的名菜。”
“有啥难的，大哥你等着瞧。”柳三江心里盘算着，雪鹿肉的位置刚好合适，要是不够，还可以用豹子肉试试。
送走柳家旺后，柳三江径直去了陈屠夫家。院子里，几张兽皮正在寒风中晾着，皮面光滑，显然是经过精心处理的。
“皮子都收拾好了。”陈屠夫指着晾着的皮子，声音有些沙哑，“等晒干了你拿去县里卖，上次不是说永兴酒楼要吗？”
柳三江看着那些皮子，眉头微皱：“老屠叔，你这是把东西都送我这了？不是说好你留些的吗？”
陈屠夫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三儿，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
“建民的事。”陈屠夫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他今年都十七了，该成家立业了。可这孩子，剥皮没天分，进山也不行，这以后可怎么办？”
柳三江明白了陈屠夫的意思：“老屠叔是想让我带他进山？”
“就是想请你教教他。”陈屠夫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不求他有多大本事，只要能在山里活下来就行。你教他该怎么狠，该怎么稳，什么时候能动手。”
柳三江心里一惊，陈屠夫的话里有话，显然是看出些什么了。
“放心，这事我不会说出去。”陈屠夫继续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跟你进山，不管打到什么，找到什么，压根和他没啥关系。就是去学本事的。”
柳三江陷入沉思。那是解放初期，可不是现代社会。十七岁的人，该担起家庭的重担了。而且现在自己确实需要帮手，老火铳他们不可能次次都有空陪自己进山。尤其是巡山队成立后，更得培养些年轻人。
“行，老屠叔你跟建民说吧，这事我不好开口。”
“好，我会交代清楚的。”陈屠夫眼中闪过一丝狠色，“要打要骂随你，留条命就行。如果他能在半个月内起来活动，我就认他当爹！”
夜幕降临，柳三江的院子里飘出阵阵香气。灶台前，他正专注地翻炒着锅中的肉片，油烟中，肉片金黄酥脆，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这味道”柳家旺站在一旁，鼻子轻轻抽动，“真像当年在伪军连长那儿吃的。”
柳三江没有说话，专注地控制着火候。这道菜最讲究火候，稍有不慎就会影响口感。
秦巧荷端着一大碗小鸡炖蘑菇走了进来，浓郁的香气瞬间充满了整个屋子：“来，趁热吃。”
柳家旺夹起一块鸡肉放入口中，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娘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三儿，你这溜肉段也快好了吧？”秦巧荷探头看着锅里，“这香味，比孙家饭庄的还香。”
柳三江将最后一道工序完成，将溜肉段盛入碗中：“大哥，尝尝看。”
柳家旺夹起一块肉片，放入口中细细品味。肉片外酥里嫩，咸鲜适中，口感绝佳。
“好吃！”柳家旺赞叹道，“三儿，你这手艺”
柳三江笑而不语，继续给自己盛了一碗小鸡炖蘑菇。夜色渐深，屋内的温暖与香气却驱散了外面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