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柳三江就已经起床了。他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生怕吵醒熟睡的家人。
炕头上堆着昨晚准备好的工具：铁锹、铁钎子、麻绳，还有几个装鱼的竹篓。他仔细检查着每一件工具，确保万无一失。这个季节抓鱼虽然麻烦，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直到春天的暖阳融化了冰雪，溪水暴涨，想抓鱼就更难了。
柳三江从墙角的陶罐里取出一块玉米饼，掰成小块放进怀里。这是昨晚特意留下的干粮，够支撑一天的体力。
“咯吱、咯吱”，门外传来踩雪的声音。
“三儿！”
刚推开门，就看到陈建民裹着厚实的棉袄，搓着手跺着脚站在院子里。他的鼻尖冻得通红，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形成一团团小雾。
“这么早就来了？”柳三江有些意外。
陈建民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露出几个热气腾腾的红薯：“刚烤的，趁热吃。”说着自己也掰了一块塞进嘴里，“我爹让我跟着你进山。”
柳三江接过红薯，温热传到掌心：“今天不进山，要和大哥去溪边抓鱼。”
“抓鱼？”陈建民一听就皱起眉头，“别去了吧？冰太厚，根本砸不动。前几天我和家智试过，累死累活一整天，连条小鱼都没抓着。”
他咽下嘴里的红薯，继续劝道：“不如跟我进山下套子，起码能逮只野鸡回来。这季节野鸡都往山下跑，好抓得很。”
柳三江笑着摇摇头：“今天和大哥一起去，应该能行。如果你打算深入山林狩猎，下次我喊你。”
“真的？”陈建民眼睛一亮，“那说定了！可别忘了啊。”
送走陈建民，柳三江拎着工具来到大爷家。院子里已经亮着灯，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
“大哥，走吧，早去早回。”他站在院子里喊道。
“来了。”柳家旺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片刻后，他走到门口，转头看向还在炕上的柳家智，“你真不去？”
“不去！”柳家智把头蒙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前几天我试过了，根本砸不动。”
柳家旺二话不说，大步走到炕边，一把揪住柳家智的耳朵：“你跟爹怎么说的？说好要学本事，就这态度？”
“大哥！疼！”柳家智哀嚎着想躲，却被抓得更紧了。
“知道疼就好，赶紧起来！”柳家旺一把掀开被子，冷风瞬间灌了进去，“你看看你，都多大了，还这么懒。找媳妇的事都该操心了，你拿什么本事养家？”
他顿了顿，故意说道：“要不我给你说说孙家寨的孙叔家闺女？正好到年纪”
“大哥！我去我去！”柳家智吓得一骨碌爬起来，连鞋都来不及穿好就往外跑。
柳家旺满意地点点头，对柳三江说：“去牵毛驴，你看着他。”
柳三江应了一声，转身往村口走去。寒风呼啸，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远处的山峦笼罩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没多久，柳家旺牵着毛驴回来了。让人意外的是，老火铳也跟在后面，手里还提着个酒葫芦。
“老枪叔也去？”柳三江问道。
老火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有传言说你们牵着老驴在结冰的河面上耍，我来开开眼界。”说着从怀里掏出烟袋，“来一口？暖和。”
柳三江摆摆手：“不会抽。”
“年轻人，不会可以学嘛。”老火铳笑呵呵地说，“这烟草可是好东西，能提神醒脑。”
柳家旺打断道：“少教坏小孩。三儿，你去看看家智收拾好了没有，再耽误天都亮了。”
等柳家智穿戴整齐，一行人这才出发。沿着村口的小路往山里走，四周一片寂静，只有积雪被踩踏的声音。
路上，柳三江问起了毛驴的事：“老枪叔，种地的时候这毛驴也用吗？”
“那是自然，它可是咱们屯子的劳力。”老火铳抚摸着毛驴的脖子，“这驴脾气倔，但干活实在。”
“为什么不养头牛？耕地不是更方便？”
柳家旺叹了口气：“这头驴还是从日本人那儿缴获来的。现在想养牛难，周围的牛都让鬼子和国民党抢光了。你在县城见过卖牛肉的吗？”
柳三江若有所思。看来得想办法弄头牛来，无论翻山越岭还是耕种土地，一头好牛都能省不少力气。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到了溪边。厚厚的冰层覆盖着水面，偶尔能看到冰下游动的黑影。
“就是这里了。”柳家旺放下工具，“三儿，你和家智先用铁钎子试试冰的厚度。”
柳三江拿起铁钎子，在冰面上敲了几下。“咚咚”的声音很沉闷，看来冰层确实不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