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山林间的风呜咽作响。柳三江握紧了手中的枪，冰冷的枪管映着月光，闪烁着森然的寒意。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被绑在树上的秦树德，那张他日思夜想要手刃的面孔此刻就在眼前。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父母倒在血泊中的画面、乡亲们的哭喊声，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
“草泥马的汉奸！”柳三江咬牙切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枪口微微颤抖。
秦树德被绑得结实，嘴里塞着破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他那张向来趾高气扬的脸此刻已经没了血色，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滑落。
看着柳三江还是死死盯着秦树德，赵民明不得不起来向他解释清楚。
“你也知道黑柱豹的事，咱们有规矩！”赵民明压低声音，凑到柳三江耳边，“等问完话，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现在要是打草惊蛇，让其他汉奸逃了怎么办？”
月光下，柳三江的脸上阴晴不定。他死死盯着秦树德那张惨白的脸，仿佛要用目光将其千刀万剐。
赵民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白你的心情，但现在不是时候。”
话音未落，柳三江突然如同出笼的猛虎，几个箭步冲到秦树德面前。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每一击都带着刻骨的仇恨。
“砰！”一记重拳打在秦树德的腹部。
“啪！”又是一记耳光抽在他的脸上。
秦树德被打得连连呜咽，身子不住地颤抖。其他被捆绑的汉奸看到这一幕，吓得瑟瑟发抖。
“住手！”赵民明想要阻拦，但看到柳三江明显收敛了力道，便默许了这种发泄。
待到其他解放军将人拉开时，地上已经躺了几个鼻青脸肿的汉奸。秦树德更是凄惨，嘴角渗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情况如何？”赵民明问向检查伤势的战士。
“一个断了胳膊，一个腿折了，其他都是皮外伤。”战士回报道。
赵民明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记录在案，这是他们反抗逃跑时造成的。”
“对，他们想抢枪！”旁边的战士立即会意，开始编写详细的报告。
处理完现场后，赵民明下令将无辜的村民释放，其余人全部押解回县里。缴获的枪支弹药除留下必要的防身之物外，其余尽数没收。
月色下，一支队伍缓缓向山下移动。驴车上躺着几个重伤的犯人，其他人则被绑着步行。柳三江赶着驴车走在前头，心里盘算着回去得好好补偿老火铳的驴。
山路崎岖，驴车颠簸前行。每当车轮碾过石子，车上的伤员就会发出痛苦的呻吟。柳三江充耳不闻，反而故意找些坑洼的地方走。
“小杂种，你故意的！”秦树德的儿子秦阿德咬牙切齿地低吼。
柳三江回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怎么？不服气？要不要再来几拳？”
秦阿德立刻噤声，缩着脖子不敢再吭声。
临近山下时，巡山队的人要回去轮值。赵民明拍了拍柳三江的肩膀：“你跟我去县里。”
“去县里干什么？”柳三江问道。
“你就在县城等消息，这边忙完我去接你。”赵民明意味深长地说。
柳三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县城的日子里，他没有闲着。首先卖掉了那张不完整的熊皮，六十大洋的价钱，也算是个不错的收入。
赵民明带着他在县城置办了不少东西，为山上建房子做准备。木料、瓦片、水泥，样样都要最好的。柳三江心里暖暖的，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正当他琢磨着要不要再添置些物件时，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来。”柳三江收回目光，转身面对房门。
赵民明推门而入，搓了搓被冻得通红的手：“外面冷得很，你怎么不生炉子？”
“习惯了。”柳三江淡淡地说，“在山上，有时候连炉子都没得烧。”
赵民明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酒壶，仰头灌了一口：“这鬼天气，不喝点真受不了。来，你也来一口？”
柳三江摇摇头：“明天还有正事要办，不能喝。”
“也是。”赵民明收起酒壶，在椅子上坐下，“明天的事情，你真想好了？”
“嗯。”柳三江点头，“我来。”
赵民明沉默片刻：“缺人手，想着你来帮忙。”
柳三江嘴角微微上扬。县城缺人？这话说出去谁信。关外这地界，从部队转业的干部多得是，光是警察部队就一大把。更别说杨家峪那边还有不少人手，比当初围剿黑柱豹时来的人都少。
“民明哥，”柳三江走到桌前坐下，“你我都清楚，不是缺人手的问题。”
赵民明抬头看他：“你小子，倒是越来越明白事理了。”
“这些年在山里，要是还看不明白，早就死了。”柳三江的声音很轻，“就像我爹娘那样。”
屋里一时沉默。窗外的风声呜咽，像是在为逝去的人哭泣。
“那我试试。”柳三江最终开口。
“试什么试！”赵民明一拍桌子，茶碗里的水都跳了起来，“这事就这么定了。杨家峪的事情了结后，你就安心回山当你的巡山队。山里那些野货才是你该操心的。”
柳三江笑了笑：“行，等我回山了，给你带只蠢林羊尝尝鲜。你在县城，怕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赵民明语塞。他很清楚柳三江的本事。这小子进山打猎从不空手而归，柳家寨那边传来的消息都说，他打猎的本事一流。
“对了，”柳三江突然问道，“我听说秦树德这些天一直在发烧？”
赵民明点头：“嗯，前几天开始的。大夫来看过，说是受了风寒，又赶上天气冷。”
柳三江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那他明天能站得住？”
“你这是什么意思？”赵民明皱眉。
“没什么。”柳三江站起身，走到窗前，“就是觉得，死在发烧上，太便宜他了。”
晚上，赵民明特意留柳三江在家吃饭。他媳妇准备了几个硬菜，还特意蒸了白面馒头。
“多吃点。”赵民明给柳三江夹菜，“山里条件差，在城里要多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