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雨南和香大娘走在街上，手里提着刚买的鸡蛋。初夏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街道两旁的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
“那不是夏守义吗？”香大娘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个瘦高的身影说道。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警惕，毕竟这个街溜子的名声并不太好。
孙雨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那个经常在街上晃荡的身影。夏守义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裤脚微微卷起，露出一截灰扑扑的袜子。
夏守义也注意到了她们，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了上来。他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眼神却不停地在四周游移：“两位姐姐，可真是巧了，我正想找人帮我看个东西呢。”
说着，他神神秘秘地从破旧的布包里摸出一个小物件，用手帕仔细擦拭了几下才递过来：“您看看，这玩意儿值钱不？”
孙雨南接过那枚玉扳指，放在阳光下细细端详。温润的玉质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雕工精细，每一道纹路都显示出不凡的价值。
“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孙雨南眯起眼睛问道。她注意到玉扳指内圈有一道细微的划痕，像是被人匆忙取下时留下的。
夏守义搓着手，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这个嘛是用三十斤面粉换来的。”他说这话时目光闪烁，显然有所隐瞒。
孙雨南把玉扳指递给香大娘看了看，然后说：“是真品，而且成色不错。你这笔买卖赚大了。”
“真的？”夏守义眼睛一亮，但很快又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可是我那三十斤面粉也不便宜啊，还搭上了粮票。再说来回跑腿”
“少在这装可怜。”孙雨南直接打断他的话，“就这玉扳指，去文物商店至少能卖五十。你这一趟下来，怎么也翻了五倍。”
夏守义嘿嘿一笑，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姐，您要不要收了？五十块，童叟无欺。”他说话时不停地打量四周，生怕被人注意到。
“为何不去文物店里出售呢？”孙雨南故意问道，虽然心里已经清楚答案。
“我这身份”夏守义苦着脸，欲言又止。他这样的人去文物商店，不是自投罗网吗？这种东西多半是从那些地主资本家手里换来的，他们不敢去正规渠道出手，只能用粮食换。
孙雨南沉默片刻，从兜里掏出钱，仔细数了五十递给夏守义：“以后有好东西还找我。不过也别太频繁，明白吗？”
夏守义接过钱，眼睛放光：“姐，您放心，保证都是好货！”说完，他像只滑溜的泥鳅一样钻进了巷子里。
回家的路上，香大娘忧心忡忡地说：“这小子倒是会做生意，就是太危险了。现在这个形势，谁知道会不会”
孙雨南点点头：“咱们也得注意分寸，一个月买上一两次就可以了。再说了，那些东西放着也是浪费，还不如物尽其用。”
走到家门口时，隔壁张婶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看到孙雨南，她热情地打招呼：“小南回来啦？今天买了什么好东西？”
“就是些鸡蛋。”孙雨南笑着回应，“最近物价涨得厉害，买什么都贵。”
“可不是嘛。”张婶叹了口气，“我家那口子工资不高，光是柴米油盐就够呛。”
孙雨南安慰了几句，推开院门走进去。沈巧云正在厨房里忙活，听到动静探出头来：“回来了？买什么去了这么久？”
“妈，回来的时候顺便买了些鸡蛋。”孙雨南把装着鸡蛋的袋子递过去，“路上碰到香大娘，说了会儿话。”
沈巧云嘴上嫌弃：“又拿这个堵我嘴。”但还是接过鸡蛋，小心翼翼地放进厨房。
吃午饭的时候，韩震宇提起战友家里有困难，他去预支了工资帮忙。这话一出口，沈巧云立刻坐不住了。
“你们两口子工资不低，怎么还要预支？”沈巧云放下筷子，语气严厉，“结婚前不是有存折吗？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那是结婚前。”孙雨南淡定地说，眼神不经意地瞥向放玉扳指的抽屉。
“你就是这样掌控全局的？”沈巧云越说越气，“一点积蓄都不留，全都花在吃穿玩乐上了。要是哪天有急用”
韩震宇连忙打圆场：“妈，小南管得挺好的。每个月不多不少，刚好花完，这本事一般人可没有。”
“你就护着她吧。”沈巧云气呼呼地说，“我看你们迟早要吃亏。”
孙雨南低头扒饭，心里却在盘算着玉扳指的事。这种买卖确实风险不小，但来钱快啊。再说了，那些东西放在原主人手里也是祸根，还不如让它们物尽其用。
吃完饭，孙雨南收拾碗筷时，韩震宇凑过来小声说：“今天又收了东西？”
“嗯，一个玉扳指。”孙雨南压低声音，“五十块钱，很划算。”
韩震宇皱眉：“你要小心点，最近风声紧。”
“我有分寸。”孙雨南说着，把最后一个碗放进橱柜，“再说了，咱们不是还有你罩着吗？”
韩震宇摇摇头，没再说什么。作为一名警察，他对妻子的这些“小生意”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最近上面查得严，他也不免担心。
傍晚，孙雨南坐在院子里纳鞋底。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给她清秀的面容镀上一层金色。她一针一线地忙活着，心里却在想着夏守义说的那些话。
这年头，明里暗里做这种买卖的人不少。有人发了财，有人倒了霉。关键是要懂得收敛，见好就收。孙雨南深谙此道，所以这些年一直平安无事。
但她也知道，这种日子不会太久。早晚有一天，这些见不得光的买卖都会成为过去。到那时候，她和韩震宇的小日子该怎么过？
夜幕降临，街道上渐渐安静下来。孙雨南收起针线，望着天上的月亮，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