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手指捻起那两根沉甸甸的小黄鱼,在眼前晃了晃,又指了指旁边那沓厚实的钞票。
他顿了顿,像是在仔细估量:“杜师傅,你这些东西加起来,可比一千块多不少?”
“陈干部,您千万别这么想!”
杜新淳黝黑的脸上露出慌乱的神色,连连摆手道:“毕竟这事儿指定得让你费不少心,我们老杜家可不能让你白忙活,这是应该的辛苦费!”
他语气十分诚恳。
“我知道这点东西,可能入不了陈干部您的眼,但这是我们家能拿出来的最大诚意了。”
陈远看着杜新淳,心中不由得暗自点头。
对方看着木讷,倒是个明白人,知道这事儿不能让自己白忙活。
“杜师傅你这份心意,我领了,”
陈远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伸手将桌上的小黄鱼和那沓钱,轻轻推回到杜新淳面前:
“但不瞒你说,你这东西,我收不了!”
杜新淳脸上的笑容僵住,不知所措道:“陈干部你这是……”
陈远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我不是不乐意帮忙,实在是这事儿跟我没关系,我如果私下收了钱,性质就变了。”
他拿出随身戴着的钢笔,刷刷地在一张纸条上写下一串地址。
“这是那头的住址,你拿着这个去找他吧,”
陈远将纸条递给杜新淳,“你们自己去对接,成与不成,就看自己的造化了!至于我这边,就不多掺和了!”
陈远心里明镜似的,他本来就是想卖顾谦一个人情,要是收了杜家的介绍费,性质就变了,将来万一有什么麻烦,根本不好撇清!
杜新淳接过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手指颤抖。
他看着纸条上,又看看陈远,脸上充满了感激:“陈干部……这,这真是太感谢你了!”
他站起身,对着陈远深深鞠了一躬。
陈远连忙扶住他:“杜师傅客气了,快起来。”
“总而言之,谢谢了!我马上就去找人!”
杜新淳挺直腰,深吸口气,向门外走去。
作为一家之主,他一想到马上要去和那位素未谋面的“大人物”打交道,心里只感觉沉甸甸的,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陈远起身将杜新淳送到门口,在他即将迈出院门时,突然压低声音道:“对了!杜师傅,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一下!”
杜新淳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看着陈远:“什么事情?”
陈远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关于今天的这事儿,你必须管好嘴巴!一旦知道的人多了,最后七嘴八舌的,多半是容易黄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向前院的方向。
“就说院里吧,阎家那边好像都听到一些风声了!”
“今天这事儿,你得好好管管家里人的嘴,别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杜新淳听到“阎家”两个字,脸色猛地一变:“阎家怎么知道了?不好!”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肯定是家里那臭小子嘴不严!这个傻子,这么大的事也敢往外说!”
他想到这,对着陈远连连点头:“多谢提醒!我回去非得好好教训教训那兔崽子不可!”
说完,他眼神示意身旁不敢说话的杜婶,急匆匆地向自家院子走去。
陈远看着他匆忙的背影,若有所思:“原来是杜家小子嘴不严?那是得让他爹好好教育了……”
果然,送走杜新淳没多久,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喧闹!
先是男人愤怒的咆哮,紧接着便是凄厉的哭叫声和求饶声
陈远家。
阎埠贵去而复返。
他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几步就跨了进来。
陈远挑了挑眉,三大爷怎么又来了?难道是还不死心不成?
“三大爷,您这是?”陈远故作不解地问道。
三大爷站好身子,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道:“我这趟来,还是为了我们家解放工作那事儿!”
说着,他猛地伸出一个巴掌,然后又加了一个巴掌,一脸郑重其事道:
“一千块!陈干部,工作的事,我出一千块!怎么样!”
陈远不语,只是微笑。
看样子这价格的事,杜超那小子也是捅出去了。
“三大爷,我说了,我没有能力办这个事,您就不要听信一些传闻了。”
“这”
几分钟后,三大爷阎埠贵垂头丧气地从陈远家走了出来。
“唉!怎么会不答应呢!”
他心中充满了懊悔和不甘:
“陈远这小子,真是油盐不进啊!一千块都不要,难道杜家给的更多?”
“早知道我一开始就该下狠心的!现在好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了!”
三大爷失望地长叹口气,一步步慢慢地往自家前院挪。
而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杜家那边隐隐约约传来的哭骂声和哽咽的求饶声。
三大爷停顿了一下,侧耳听了听。
“啧,八成是解旷那小子去找杜超套话的事情被发现了,杜超这才挨的揍!”
他撇了撇嘴,拖着步伐回了自家院子。
一进屋,三大妈就急切地迎了上来。
“怎么样了?陈远那边怎么说?事儿成了吗?”
屋里,阎解放也从里屋探出头来,耳朵竖得老高,眼神里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三大爷看着妻儿期盼的眼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无力地摆了摆手:
“完了,全完了!”
三大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老阎,你……你说什么?”
三大爷无奈道:“陈远把那个轧钢厂的工作指标……给了杜家了。”
“给了杜家了?”三大妈尖叫一声。
“怎么会给了杜家?杜新淳那老实巴交的,他能拿出什么好处来?”
三大爷有气无力地说:“我已经把价码提到了一千块,可还是晚了……陈远不答应就是不答应!咱们这一千块钱,算是白准备了!”
“什么?!”
一直屏息凝神的阎解放,如遭雷击:“没,没戏了?!”
给了杜家?
“怎么会这样!”
只听扑通一声,阎解放直挺挺地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欲哭无泪:
“我的工作!我的轧钢厂啊!全都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