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干部,我跟你说,这钓鱼啊,得有耐心,打窝之后别急着下杆,等鱼聚过来了……”
陈远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嗯”了几声,便不再搭理。
他往前找了快空地,忘记带马扎了倒是,没经验的锅,他坐在一个石墩上,捯饬一番后,甩下了鱼竿。
当他视线落在水面那小小的浮漂上时,一股奇异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周遭钓友的谈笑声,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甚至不远处阎埠贵那略带刻意的指点声,都仿佛潮水般退去。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支在微波中轻轻晃动的浮漂。
心神前所未有地宁静,所有的杂念都被摒弃。
这钓鱼也能触发“专注光环”?
陈远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这种感觉,让他对今天的收获充满了期待。
约莫一刻钟的光景。
“唰!”
原本安静的鱼竿猛地向下一沉,竿尖弯成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
来了!
陈远眼神一凝,手腕发力,稳稳地提竿。
一股巨大的拉力从水下传来,鱼线被绷得笔直,发出“嗡嗡”的轻响。
他沉着地应对着,时而收线,时而略微放松,遛着水下那不安分的家伙。
“哗啦!”
水花四溅,一条肥硕的大鲤鱼被他稳稳地提出了水面!
那鲤鱼通体金鳞,在晨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目测至少有五六斤重,尾巴还在拼命地甩动着,溅起一串串水珠。
“嗯?这就上钩了?这条鲤鱼分量不轻啊!”陈远将鱼抓牢,取下鱼钩。
不远处的阎埠贵,眼角余光一直瞟着陈远那边。
当看到陈远鱼竿的异动时,他还不以为意,心想新手能有什么动静。
可当那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被陈远轻松拎出水面时,阎埠贵顿时傻眼。
“这是什么神仙运气?”
“我在这儿守了半天,连个鱼漂都没动静,他刚坐下一会儿就钓上这么大一条?”
阎埠贵连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地小跑过去。
“哎哟!陈干部,你这运气可真是太好了!”阎埠贵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刚下竿就来这么个大家伙,厉害,厉害啊!”
陈远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这茬,将大鲤鱼扔进带来的鱼篓里,重新挂上鱼饵,又是一扬竿,鱼钩带着细微的破空声,精准地落回了刚才的位置。
阎埠贵见陈远不理睬,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陈远啊,之前解放那孩子不懂事,多有得罪,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我这个当爹的,替他给你赔不是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陈远的脸色,心里七上八下的。
陈远依旧没看他,只是淡淡地回了句:“无所谓。”
阎埠贵碰了一鼻子灰,神情尴尬地站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心里暗骂阎解放:“解放这臭小子,真是给我惹了大麻烦!”
就在阎埠贵琢磨着再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的时候,陈远的鱼竿再次猛地一沉!
这次的力道比刚才还要大,鱼竿被拉成了一张满弓!
陈远目光专注,手臂青筋微微凸起,与水下的巨物展开了新一轮的较量。
几个回合下来,“哗啦”一声更大的水响。
一条比刚才那鲤鱼还要大上一圈的大头鱼被他拉出了水面!
这条大头鱼,鱼头硕大,鱼身肥美,在岸上兀自摆动着尾巴,看那分量,少说也有十斤!
“天呐!又一条?还这么大!”阎埠贵失声叫了出来。
这下,不光是阎埠贵,就连周围其他的钓友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
“嚯!好家伙,这么大的大头鱼!”
“这小伙子可以啊,连着上大货!”
“用的什么饵料啊?这么厉害?”
钓友们纷纷围拢过来,发出阵阵惊叹和议论。
他们看着陈远那简陋的鱼竿和普通的蚯蚓饵,再看看他鱼篓里那两条活蹦乱跳的大鱼,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陈远对周围的喧闹充耳不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每一次成功的垂钓,自己对水下情况的感知,对鱼儿习性的把握,都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提升着。
陈远没有停歇,趁热打铁,手掷打窝后,再次抛下鱼竿。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更短。
不过几分钟,浮漂猛地往下一顿,紧接着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入水中,竿子瞬间弯成了惊人的弧度,仿佛随时都会断裂一般!
“又来了!这次的劲儿更大!”有眼尖的钓友惊呼道。
陈远眼神锐利,双手紧握鱼竿,沉腰立马,稳住下盘。
他能感觉到,水下这家伙的力气远超之前那两条鱼,而且挣扎的方式也有些不同。
他没有急于收线,而是耐心地与之周旋,利用鱼竿的弹性和身体的协调,一点点消耗着对方的力气。
线轮发出“滋滋”的轻吟,时快时慢。
围观的钓友们都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面和陈远手中的鱼竿。
过了好一会儿,水下的力道终于有所减弱。
陈远瞅准时机,开始稳健地收线。
随着鱼线一寸寸被拉回,一个黑乎乎的大家伙渐渐浮出了水面。
“我靠!”
不知道是谁先倒吸了一口凉气,紧接着,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更大的惊呼!
“我的老天,这么大的野生王八!”
只见一只足有锅盖大小的野生大王八,正被陈远缓缓地拉向岸边!
这王八壳色墨绿,四肢粗壮有力,还在水面奋力地划动着,显得极为凶悍。
“这……这陈远是要逆天啊!”阎埠贵喃喃自语,他基本每周都来,从来有过这么大的收获。
周围的钓友们更是炸开了锅。
“乖乖,这可是稀罕货啊!”
“这小伙子今天是什么神仙手气?”
“老哥,你这哪是钓鱼啊,你这是直接从龙王爷手里抢食儿啊!”
几个上了年纪的老钓客,看着陈远和他那最普通的竹制鱼竿,以及挂在鱼钩边上,几乎没怎么消耗的蚯蚓,面面相觑,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明明用的都是最普通的鱼竿,饵料也只是普通蚯蚓,却能在短短时间内连续钓上三个大货……”
“都说钓鱼有新手光环,但他这个新手光环,也太离谱了吧!”
“这哪里是新手光环,这分明是钓神附体!”
钓友们看向陈远的目光,已经从最初的惊讶,变成了由衷的敬佩,甚至带上了一丝敬畏。
陈远将那大王八拖上岸,看着它张牙舞爪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惊喜。
他带来的鱼篓已经快要装不下了。
那条大鲤鱼,那条更大的大头鱼,现在又加上这只分量十足的大王八,沉甸甸的。
陈远看了看天色,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
大的那条大头鱼,他准备自己留着,中午做个剁椒鱼头或者清蒸鱼头,美滋滋。
至于王八和鲤鱼,他准备卖了!
他站起身,对周围还意犹未尽的钓友们说道:“各位,鱼太大了,篮子也快装不下了,有没有想买的?鲤鱼卖了,三毛钱一斤,不要票。”
这年头,肉和鱼都是紧俏货,尤其是不需要票证的,更是难得。
他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心动了。
“我要了,三毛是吧?”
“我想买这大头鱼!”
“我出三毛一!”
一时间,七嘴八舌的出价声响了起来。
阎埠贵在一旁看着,心里更是急得不行。
他知道,这是个机会!
他猛地一咬牙,挤开人群,高声喊道:“陈远,你这鱼,我都要了!四毛!我出四毛一斤!”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了不少。
四毛一斤,这价格可不低了。
陈远看向阎埠贵,眼神依旧没什么波澜。
阎埠贵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脸上挤出笑容:“陈远,你看,咱们都是一个院儿住着的,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之前的事儿,都怪我没管教好孩子。”
陈远没说话,把鲤鱼拿出来,有位大哥好心递来称。
“这鱼,一共五斤七两半,算你五斤七两,四毛一斤,两块两毛八,你给两块三吧。”
阎埠贵一听,连忙从兜里掏钱,数出两块三毛递给陈远。
但他依旧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话,悻悻地后退了几步。
陈远接过钱,随手揣进兜里,然后指了指那只大王八:“这个,有人要吗?也卖了。”
“我要!我要!”立刻有识货的人喊道,“小兄弟,这王八怎么卖?”
“你给个价吧。”陈远道。
“这野生的,少说也得三四斤,我给你五块,怎么样?”一个中年汉子试探着问道。
“行。”陈远干脆利落,懒得去算。
那汉子大喜,连忙付了钱,小心翼翼地把大王八装进自己的网兜里。
陈远拎着那条足有七八斤重的大头鱼,在一众钓友羡慕和敬佩的目光中,转身离开了钓场,背影显得格外轻松。
阎埠贵提着鱼,看着陈远离去的背影,神色复杂,肉痛那两块三毛钱,又隐隐觉得这钱花得不值。
……
阎埠贵提溜着两条鱼回到家,刚进院门,就看到自家老婆子杨瑞华正在院里择菜。
杨瑞华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阎埠贵手里沉甸甸的鱼。
“哟,老头子,今儿个手气不错啊!钓了这么大的鱼?”三大妈脸上立刻笑开了花,站起身迎了过来,“这下咱们中午可以改善改善伙食了!”
在她看来,这鱼怎么也得有五六斤,够全家美美地吃上一顿了。
阎埠贵闻言,脸上的表情却有些讪讪的。
他叹了口气,把鱼递给杨瑞华:“老婆子,你可别提了!这鱼哪是我钓的?”
杨瑞华接过鱼,掂了掂分量,听到这话不由一愣:“不是你钓的?那是哪儿来的?”
“是花大价钱从陈远那小子手里买回来的!”阎埠贵一脸的肉痛和无奈。
“啊?”杨瑞华一听是买的,而且还是从陈远那儿买的,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从陈远那儿买的?花了多少钱?”
她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不少。
“两块三毛钱!”阎埠贵伸出两个指头,又比划了一下三。
“哎哟喂,我这心口疼!”杨瑞华一拍大腿,满脸都是心疼,“两块三!老头子,你是不是糊涂了?咱们家日子不过了?花这么多钱买条鱼!”
阎埠贵苦着脸道:“你以为我想啊?我想跟他求和,可人家根本不领情!”
“解放那事,他还记着?”杨瑞华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阎埠贵点头,拉着杨瑞华进了屋,关上门,这才压低声音,把今天在钓鱼场遇到陈远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杨瑞华沉吟道,脸色也严肃起来,“老头子,你说他连你的道歉和买鱼的情面都不给,这是铁了心要跟咱们家过不去了?”
阎埠贵长叹一声:“我看悬!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我是真没辙了。你说,要是他真惦记上咱们家,咱们以后日子可就难过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忌惮和忧虑。
陈远那狠劲儿他们是见识过的,还是街道办干部,这要是真成了对头,阎家以后的日子,怕是真要提心吊胆了。
阎埠贵在屋里烦躁地来回踱着步,时不时抓耳挠腮。
“唉,好话说尽了,钱也花了,那陈远还是不给好脸色,这可怎么办呐?”他唉声叹气,“这小子油盐不进,到底要怎样才能化解这段恩怨?”
他心里是真发愁,陈远就像一块压在他心头的石头,让他寝食难安。
三大妈杨瑞华坐在炕沿上,眯着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敲着炕面,显然也在快速地盘算着。
突然,她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
“哎,老头子,我倒是有个主意!”三大妈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
“什么主意?你快说!”阎埠贵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问道。
三大妈压低了声音,凑近阎埠贵,神秘兮兮地说道:“你瞧人家隔壁傻柱,以前跟陈远不也闹过不愉快吗?现在呢?不就是靠他那个妹妹何雨水,天天往陈远那儿凑,送点吃的,说几句好话,现在关系不是挺好吗?”
她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又有些酸溜溜地说:“那何雨水,一个大姑娘家家的,天天往一个单身小伙子屋里跑,也不嫌害臊!咱们家,也可以学学这招啊!”
阎埠贵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即琢磨了一下,眼睛也亮了起来。
“哎,你这个法子,我看行!”他一拍手,“对啊,这女人家出面,有时候比咱们大老爷们说话管用!”
可紧接着,他又面露难色:“可是,咱们家解娣那丫头,还太小了,顶不上事儿啊。咱们家,哪有合适的年轻姑娘?”
他掰着指头盘算着,家里除了年纪还小的阎解娣,就只有儿媳妇了。
三大妈哼了一声,胸有成竹地说道:“解娣是指望不上了。要我说,就让于莉去!”
“于莉?”阎埠贵一听,连连摆手,“不行不行!那可是老大媳妇,让她去抛头露面跟陈远套近乎,像什么样子?再说了,解成两口子那自私自利的德性,能愿意?于莉自己,怕是也拉不下那个脸!”
他想起大儿子阎解成和儿媳于莉平时那爱占小便宜又好面子的劲儿,就觉得这事儿悬。
三大妈却不以为然,眼神坚定地看着阎埠贵:“老头子,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是为了咱们全家能安生!面子值几个钱?”
她顿了顿,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于莉那边,我去说!解成两口子那里,也得让他们明白,这事儿关乎咱们阎家的安危!大不了,咱们花点钱!让于莉买点好东西,隔三差五地给陈远送过去,说几句软话,只要能把这事儿给平了,花点钱算什么!”
阎埠贵看着自家老婆子那坚决的神态,心里也开始活泛起来。
他权衡再三,觉得眼下似乎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这……能行吗?”他还是有些犹豫。
“怎么不行?不试试怎么知道?”三大妈瞪了他一眼,“总比你现在这样愁眉苦脸,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强!就这么定了!找个时机,我先跟于莉透个气,然后再跟解成说说。”
阎埠贵长长地叹了口气,最终无奈地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么敲定了这个“美人计”,决定找机会让大儿媳于莉出马,去缓和与陈远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