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整个四合院都笼罩在一片沉寂之中。
贾家堂屋里,煤油灯的火苗还在执着地跳动着,映照着贾张氏那张阴沉得能拧出水来的脸。
她一个人坐在八仙桌旁,双眼死死地盯着门口的方向,像一尊即将发怒的石像。
棒梗、小当和槐花早就睡熟了,鼾声此起彼伏。
唯有她,纹丝不动,仿佛要将这黑夜望穿。
“吱呀——”
院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熟悉又略显鬼祟的身影闪了进来。
秦淮茹回来了。
贾张氏的眼皮猛地一抬,目光如电,直射过去。
一股浓郁的香气混杂着某种属于男人的气息,先于她的人扑面而来。
秦淮茹一进门,就感觉到了堂屋里那不同寻常的低气压。
她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婆婆这副样子,显然是在等她,而且,看样子是知道了些什么。
她强作镇定,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声音也比平时轻柔了几分:“妈,您……还没睡呢?都这么晚了。”
说着,她将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了桌上,袋口敞开着,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鸡鸭蛋和一只捆扎好的肥鸭。
“您瞧,这是陈干部给的!”秦淮茹的语气带着一丝献宝似的雀跃。
“说棒梗这次帮了他大忙,特意奖励的!”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贾张氏的脸色,继续解释道:“我……我回来的时候,不小心在陈远家门口摔了一跤,身上蹭了些泥。”
“他家那浴室可真好,热水也足,我就……我就顺便冲了个澡,头发也洗了。”
秦淮茹说着,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尚带着湿气的头发,一股清新的洗发膏香味立刻散发开来,与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男人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氛围。
“妈,您看这鸭子,多肥!还有这些蛋,够咱们吃一阵子了!”她试图将贾张氏的注意力转移到这些实实在在的好处上。
贾张氏的目光从那些鸭子和蛋上扫过,又重新落回秦淮茹的脸上,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她的心。
哼,这死丫头,这么晚才回来,身上这股味儿……当我老婆子是傻的吗?
肯定是跟那个陈远搞到一起去了!
但从之前的事件后,她对陈远有所改观。
收起了她那套蛮横的逻辑。
只能说是又敬又畏。
万一惹恼了他……对贾家没有好处。
秦淮茹这骚蹄子虽然不争气,但如果能搭上陈远这条线,对棒梗,对这个家……说不定还是件好事。
贾张氏的眼神闪烁不定,心中的天平在愤怒与现实利益之间剧烈摇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怒火。
秦淮茹被婆婆看得心里发毛,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有些发虚:“妈,您……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贾张氏的眼神闪了闪,原本紧绷的脸部线条似乎柔和了一些。
她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声音平静得有些反常:“淮茹啊,你过来,坐下,咱娘俩好好聊聊。”
秦淮茹心里七上八下的,依言在贾张氏对面坐了下来。
贾张氏凑近了一些,鼻子在空气中轻轻嗅了嗅,目光最终定格在秦淮茹那散发着清香的头发上。
“你老实告诉我,”贾张氏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你头发上这股味儿,是不是用了陈干部的洗发膏?”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锐利:“你是不是跟他……”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秦淮茹的心猛地一沉,知道这事儿瞒不住了。
婆婆这双眼睛,太毒了。
她低着头,双手紧紧地绞着衣角,内心激烈地挣扎着。
是承认,还是继续狡辩?
看婆婆的样子,不像要立刻大发雷霆。
她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豁出去了。
“妈,我……”她声音细若蚊蚋,“是。”
没有否认,便是承认了。
秦淮茹闭上眼睛,已经做好了迎接暴风骤雨的准备。
然而,预想中的打骂并没有到来。
屋子里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有贾张氏那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贾张氏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唉,我就知道。”
“骂你一顿?有什么用?把事情闹得满院皆知,丢的是我们贾家的脸。”
秦淮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贾张氏。
这……这是她那个一向尖酸刻薄,视脸面如命的婆婆说出来的话?
只听贾张氏继续说道:“陈远那边,我们得罪不起。”
“以后,你自己机灵点,手脚干净些,别让人抓着把柄就行。”
“为了棒梗,为了这个家,名声算什么?”
秦淮茹彻底愣住了,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什么?她不骂我?还让我小心点,别被人看见?
这老虔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难道她想通了?还是有什么别的算计?
秦淮茹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婆婆了。
贾张氏看着秦淮茹那副震惊又困惑的模样,幽幽地叹了口气。
“淮茹啊,你以为我愿意当个泼妇?愿意天天在院子里跟人吵吵嚷嚷?”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秦淮茹从未听过的沧桑和疲惫。
“当年我守寡的时候,东旭他爹走得早,我一个女人家,拉扯着东旭,那日子过得……比你现在难多了。”
贾张氏的眼神飘向远方,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那时候,什么名声、贞节,能当饭吃吗?能让孩子不受欺负吗?”
“我要是不厉害点,我们娘俩早就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是啊,一个寡妇人家,带着三个孩子,还有一个年迈的婆婆,在这个年代,想要活下去,想要不受欺负,不厉害点怎么行?
秦淮茹静静地听着,心头巨震。
原来……原来婆婆她也是这么过来的!
她当年比我还难……
她那些泼辣蛮横,都是装出来的?为了护着我们这个家……
她看着眼前的贾张氏,这个一向让她又敬又怕,甚至有些厌烦的老人,此刻在她眼中,形象却变得复杂而立体起来。
贾张氏擦了擦眼角,继续说道:“寡妇门前是非多,有些破事儿,不稀奇。”
“这院里头,那些个老人精,哪个心里不跟明镜似的?他们多少都知道点,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秦淮茹听着婆婆这番“大实话”,犹如醍醐灌顶。
原来院里这些老人精,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只是不说破罢了。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脱口而出:“妈,那……那傻柱呢?您当初为什么死活不同意我和傻柱的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