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牌在暴雨里晕成血红斑点，厉赫铖把玩着一把黑金匕首，镌刻着云纹的刀柄轻敲车窗玻璃：“一会都仔细点。”
“铖哥，王远住在三楼主卧，就是那个带圆形阳台的房间。”阿文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他每晚九点都要抽大烟。”
陈升从副驾转过头来：“铖哥？就这么个废物还需要您亲自动手？”
厉赫城没理他，陈升悻悻的摸了摸鼻子看了眼开车的阿文。
克莱斯勒拐进法租界时，车灯突然熄灭。阿文摸黑将车停在别墅后巷，车头离墙面只剩半掌距离。
三人从车上鱼贯而下，身影在雨幕中泛着冷光。
陈升咬着铜哨吹了两声，围墙内传来三声犬吠，他将浸了麻药的肉块抛进院内，俄顷，再无声息。
别墅后门，阿文踹向爬满蔷薇的栅栏，而这点声响混在雷声里几不可闻。
红木门吱呀裂开条缝，管家揣着手，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喉管被匕首刺穿，他连一声也没叫出来，阿文甩掉刀刃血珠，抬脚将尸体踹出门外。
三楼主卧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那个婊子养的厉二！”王远裹着丝绸睡袍摔碎又摔碎一个茶盏，层层肥肉在灯光下颤动，“老子要拿他骨头熬油点天灯！”
女人蜷在贵妃榻上，染着丹蔻的指尖抚着他的胸口：“少爷都气了好些天了，快别动弹了，小心伤口疼。”
王远猛的吸一口景泰蓝烟枪，脸上的表情像是已入云霄，这一周他为了止痛，几乎没停下来过。
陈升听到这声叫骂心想这傻逼完蛋了，侧头一看，厉赫铖已经踩着青砖翻上三楼阳台，他也赶紧踹开二楼木窗翻了进去。
天鹅绒窗帘缝隙里，王远正把女人按在榻上，金链子随动作拍打着女人的脸。
玻璃爆裂声乍响，惊得他一个哆嗦从女人身上滚落在地上，厉赫铖踩着满地碎渣走了进来。
“厉二！你又想干什么！”看清来人，王远又气又怕，镶翡翠的烟嘴擦着厉赫铖耳际飞过，“我爹不会饶了你的！”
厉赫铖一脚踹过去打断了他的嘶吼，匕首穿透肥厚手掌钉进了柚木地板。
他蹲下来揪住王远头发，拔出匕首又捅进他嚎叫的嘴里顺道搅了搅：“喜欢当孝子？那我可得早点送你爹下去和你团聚了。”
女人尖叫着往门外爬，被陈升抓着头发拖回来抹了脖子。
楼下传来家具倾倒声，血腥味顺着楼梯漫上来。
厉赫铖突然松开手，看着眼泪鼻涕血糊了满脸的胖子往门口爬，在地毯拖出暗红痕迹，陈升学着那些绅士的模样行了个礼让开了路。
男人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像猫戏耍爪子底下的老鼠。王远哪敢停，手脚并用，肥肉乱颤，那副样子活像只被剥了皮的癞蛤蟆。
“别别杀我”王远连滚带爬，嘴里含糊不清的求饶，混合着血沫子，更像鬼哭狼嚎。
爬到三楼的木质围栏时，王远已经精疲力尽，身后的男人比魔鬼还要可怕，他甚至不敢回头。
楼梯口，阿文抱着臂，堵住了唯一的去路。
“铖哥，这孙子属王八的？还挺能爬。”陈升笑嘻嘻的，语气里满是嘲讽。
王远肥胖的身躯紧靠在围栏上，抖成一团，他惊恐的看着陈升，又绝望的望向身后步步逼近的厉赫铖。
“厉二二爷我错了我真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王远声音带着哭腔，裤裆湿了一大片，骚臭味弥漫开来。
厉赫铖嫌弃的皱起眉，他抬脚，在王远惊恐欲绝的目光中，轻轻一踹。
木质围栏发出恐怖的“咔嚓”声，王远杀猪般的嚎叫戛然而止，整个人像个破布口袋一样向后倒去。
“啊啊啊啊！！”
一声闷响，庞大的身躯坠落，卡在华丽的枝形吊灯上。
水晶碎片四溅，吊灯摇摇欲坠，王远像只被串起来的乳猪，在半空中晃荡，断裂的颈骨戳破皮肤，鲜血淋漓。
陈升跑过来往楼下一看，贱兮兮咧嘴笑，露出森白的牙齿：“铖哥，您这‘天灯’，点的可真够亮的！”
他说完从酒柜挑了两瓶威士忌，这瓶尝一口，那瓶也尝一口，将剩下的浇在尸体前胸，火柴抛出一道弧线。
下楼时，阿文正将汽油桶滚进车库，冲天火光映亮了厉赫铖的侧脸。
灰烬随风卷上梧桐树梢，与王公馆升起的浓烟融进夜色。
救护车与消防车的鸣笛响彻法租界时，厉赫铖踩灭烟头钻进老福特车内。
厉宗铭实在不愿意在医院继续住下去，他每日不是盯着惨白的天花板发呆，就是拉着晚棠的手诉苦。
“晚棠，你说这医院的床怎么这么硬，睡的我腰疼！？”
晚棠默默地将削好的苹果递过去，堵住他的嘴。
“晚棠，我真的可以出院了，再这么躺下去腿也要废了！”
晚棠被他磨得没脾气，只得应了他，和朱医生再三确认，准备出院。
厉宗铭坐在病床上，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谢谢朱医生，我感觉恢复的还不错。”
朱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翻看着手中的病历，语气温和：“恢复情况确实不错，断肢处没有感染，这是个好兆头。”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厉宗铭：“不过，后续可能会出现残端麻痛，厉少爷及时针灸、热敷，疼痛就会缓解许多。”
“明白。”厉宗铭点点头看向晚棠，她紧皱眉头拿了个小本子正认真记录着。
朱医生一边开药，一边细细叮嘱：“这些药都是促进伤口愈合，防止肌肉萎缩的。孟小姐，你要督促他按时吃药，按量服用，千万不能马虎。”
晚棠连忙应道：“您放心，朱医生，我一定寸步不离地盯着他。”
厉宗铭闻言，无奈地笑了笑，眼神中满是宠溺。
需要整理的东西不多，管家鹏叔带了五个下人过来，动作麻利地收拾着厉宗铭的私人物品。
“孟小姐，都收拾好了。”管家走过来，微微躬身。
一行人走出医院，一辆庞蒂亚克早已等候在门口。车身锃亮，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更显气派。
“小心。”晚棠和鹏叔一左一右，搀扶着厉宗铭上了车。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车内空间宽敞舒适，让人感到放松，厉宗铭靠在柔软的椅背上，闭目养神。
晚棠坐在他身边，轻声问他：“回家要不要吃阳春面？”
“晚棠，这段时间你辛苦了，谢谢你。”厉宗铭睁开眼睛，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晚棠笑了笑：“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