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顺着黄花风铃木掩映的小路慢慢走着,李清予眼眶红红,声音带着鼻音:“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雪薇她”
她难过得说不下去,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晚棠沉默着,自知罪孽深重。
她正胡思乱想着,李清予突然拉了拉她的袖口,示意她往前看。
路边不知何时停下一辆白色的巡逻车,车门打开,下来两位身着绿色制服的警官。
一位是华人面孔,神情严肃,另一位不知是英籍还是白俄籍,一双蓝眼珠正打量着她们。
那华人警官走上前,掏出证件在她们面前亮了一下:“警署c组,陆政明。”
而他旁边的外籍警长也依样出示了证件,简单报了名字。
陆政明目光落在两人身上,语气严肃:“两位女士,关于何雪薇女士死亡一事,我有些问题需要向你们了解一下。”
李清予有些紧张的抓紧了晚棠的手。
“晚棠姐。”
晚棠能感觉到她手心的汗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尽管自己已心跳如鼓。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两位是何雪薇女士遇害前,最后接触过的人。”他的目光锐利,仿佛要穿透人心。
“请问,在她与你们分开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或者异常表现?”
李清予看了看晚棠,开口道:“没什么特别的。她只说,约了人吃饭。”
晚棠垂下眼帘,盯着自己鞋尖前的一片落叶。
陆政明等了几秒,见晚棠没有反应,又追问了一句。
“这位女士,你呢?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同的地方?”
阿文快步走进客厅:“铖哥,有辆警车好像是冲着小姐去的,把人拦住了。”
厉赫铖仰着头靠在宽大的沙发上,闻言只是淡淡说了句:“知道了。”
阿文却站在原地没动,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厉赫铖回头看他,眉梢微挑:“还有事?”
阿文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需要我去把小姐接回来吗?”
“不用。”
厉赫铖抬手,随意地摆了摆,示意他出去。
阿文不再多言,躬身退出了客厅,房间里只剩下厉赫铖一人。
他从茶几上取来酒杯,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这几日,几乎天天酗酒,因为额头的伤口,痛到他几乎无法入睡。
这感觉很陌生。
他想。
从前比这重得多的伤也受过,却不曾有过这样清晰的痛感。马万山那个老家伙已经回了北山,阿文就打发人去找了西医,开回来的不是吗啡就是鸦片酊,他并不想用那种东西。
“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他是个恶人,天生就会作恶,况且这世道,恶人才活的长久,活的结实。
可此刻他真是觉得自己是作了太多恶才遭了报应。
霍景霖送上门时,他正暗自得意,有些不敢不相信事情会变得如此简单。
枪杀何雪薇后,他察觉到门外还有一人,便有些有些不耐烦的冲阿文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去将人处理掉。
可等了一会,阿文既没有回来,也没有传来枪声,他便预感到了一丝不对。
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对霍家下手,又为什么会在晚棠面前杀了那个女孩呢?
他有些愤恨的想着,如怨妇一般痛恨命运对自己的不公。
无论她对警察说了什么,他都不会怪她。
可她还会回来吗?
这个念头一起,心口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透不过气。
她如果真的不要他了呢?
如果她选择离开
厉赫铖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猩红。
手里的酒杯被他狠狠掷向光洁的大理石地面。
“砰——”
玻璃碎裂的声音尖锐刺耳,碎片混着酒液四溅。
他盯着那一片狼藉,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敢不要他?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看了眼窗外,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晚棠穿过门廊,脚步有些虚浮,她撑着墙看过去,客厅门半掩着,里面没有灯光,显得过分安静。
阿文如往常一样杵在客厅入口处,身形挡住了大半通路,他看到晚棠,表情似乎松动了一下。
“小姐。”他稍稍低下头,“铖哥喝了很多酒,现在恐怕不太清醒,您还是别进去了。”
晚棠看过去,客厅的茶几上,地上散落着许多酒瓶,宽阔的沙发里厉赫铖孤零零的坐在其中,高大的身形简直被衬托的了小了一圈。
她站着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她的背影挺得很直。
阿文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他回头看了看那片昏暗,厉赫铖正举着酒瓶,咕咚咕咚的喝了一气,犹豫片刻,阿文还是走了进去。
“小姐回来了。”阿文低声说。
厉赫铖的动作猛地停住,他看向阿文,眼底闪过不可置信。
他立刻起身,脚步有些不稳,绕过满地的碎片,径直朝楼梯走去。
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似乎瞬间消失了,他的心跳得很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来,他想见到她,又怕见到她。
他来到二楼,找到晚棠的房间,推开房门,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勾勒出室内模糊的轮廓。
晚棠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她窝在被子里看起来很小一团。
厉赫铖放轻脚步走过去,在床边坐下,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她似乎睡着了,呼吸轻浅。
他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落在她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上,轻轻地碰了碰。
“阿姐。”他唤了一声。
晚棠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等了几秒,又开口:“我不是故意的。”
晚棠依然安静的睡着,她的沉默像一座冰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看着她露在被子外的侧脸,月光下,她的脸颊似乎有些潮红。
他鬼使神差地抬手,覆上了她的额头,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猛地怔住。
他猛地缩回手,动作快得有些狼狈。
“阿文!”
他冲着门外吼了一声,“叫医生!快!”
阿文不敢耽搁,应了一声,转身快步下楼。
时间在等待中变得格外漫长,他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头痛又开始作祟,一阵阵地抽紧。
不多时,阿文带着医生匆匆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