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做脸

晨光未至,安小月便悄然起身,径直去了小厨房,借着微弱的烛火开始忙活。

太子昨日那番话或许是戏弄,她却不敢全然当作耳旁风。

今日更不敢选那些苦寒食材,只做了几道清淡可口的家常菜。

有特意去了芯的莲子粥,炖得绵密软烂,翡翠豆腐嫩生生的,一碟腌脆黄瓜更是爽口开胃。

待萧衍沐浴过后踏入内殿时,正瞧见她帮着小太监摆筷。

他目光在菜色上停留一瞬,挑眉勾唇,“今日怎么不拿那些苦得舌根发麻的东西对付孤?”

安小月耳尖微红,手指不自觉绞着衣角,“寒性之物伤身,偶尔尝鲜便够了。”

萧衍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懒得拆穿这拙劣的借口,“既如此,坐下陪孤用完这顿。”

“殿下,这不合规矩……”安小月慌忙后退,却被他一个皱眉钉在原地。

“在孤这儿,孤就是规矩。”他声音不轻不重,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储君威严。

“要么坐下陪孤一起,要么滚出去。”

这个“滚”自然不只是被赶出内殿这般简单。

一旦出去,很有可能再也无法近身伺候。

安小月清楚这个字的分量,只得乖顺坐下,半边身子虚挨着凳子,连筷子都不敢伸远。

她低垂着眼睫,一顿饭吃得如坐针毡,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而萧衍却始终不语,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仿佛在欣赏她的局促不安。

一顿饭终毕。

萧衍接过苏德递的帕子拭手,突然道,“明日换身利落衣裳,跟孤出门。”

安小月微微诧异,低声道,“可奴不会骑马,怕耽误殿下的事。”

萧衍漫不经心地摆手,语气随意。

“无妨,坐马车便是。”

安小月睫毛轻颤,下意识抬头。

太子向来骑马出行,如今竟让她独坐马车也要带她出门?

怕不是另有所图。

正斟酌着推拒措辞,却听太子忽地轻笑一声,“这么抗拒,是不愿离孤太近?”

安小月心头一紧,哪还敢再迟疑,连忙垂首应下。

“不敢,奴遵命。”

见她乖乖应下,萧衍眼底掠过一丝满意的神色,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

“听话些,你想要的,孤都会给你。”

说罢,他目光扫过桌上精致的菜肴,补了一句,“今日这顿饭做得不错,该赏。”

随即侧首吩咐站在一旁的苏德,“去把新得的那几匹云锦和软烟罗取来,让人给她裁几身衣裳。”

安小月指尖微蜷,低垂着头不敢接话。

只觉太子今日的举动处处透着古怪,可又不敢多问,只得轻声谢恩。

“谢殿下赏赐。”

萧衍吩咐完便回了书房,安小月心慌,随便找了由头便回屋去了。

而最欢喜的莫过于王嬷嬷。

她见安小月得了赏赐,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堆了起来,嘴里不住念叨着,“哎哟,这可是天大的体面!”

正说着,苏德已带着人将几匹华贵非常的料子送了过来。

王嬷嬷爱不释手地摸着那细腻的云锦,已经开始盘算这几匹布该如何裁剪。

苏德却笑道,“嬷嬷别忙活了,已经拨了两匹布给绣娘,她们会连夜赶制一套出来,明日出门就能穿上。”

王嬷嬷一听,更是喜上眉梢,连连点头,“好好好,还是公公想得周到!”

安小月站在一旁,看着那华贵的衣料,心里却隐隐不安。

太子这般厚待,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可她想了一夜都没想明白,翌日起便随太子出了门,且独坐一辆马车。

接连几日,无论是处理公务还是私下会面,太子都将她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众人又见她穿衣打扮处处透着精致,连赶车的小太监都穿的比寻常宫人体面。

这般排场,倒是比寻常官家小姐还要讲究。

久而久之,这般特殊对待在皇城乃至朝野间掀起一阵流言蜚语,暗潮不断涌动。

然而,流言如野火般蔓延,很快传到了安欢颜耳中。

她捏着茶盏的手指骤然收紧,骨节泛白,眼底翻涌着嫉恨。

她这个未来的太子妃尚未过门,太子却整日将一个低贱的宫女带在身边,甚至引得满宫非议。

更可恨的是,太子对两人的婚期只字不提,仿佛全然忘了这件御赐的姻缘。

“好个安小月!”她冷笑一声,将茶盏狠狠掷在地上,瓷片四溅。

小桃吓得一颤,却听安欢颜阴恻恻道,“告诉三公主,请她今夜再来一叙,太子妃的位置是我的,谁也别想染指!”

几日后,安小月的肩上的伤已好了七八分,只是仍使不上大力气。

这日从外面回来晚了,她伺候太子用完晚膳,正欲退下,却听太子忽然开口。

“明日你去小厨房打下手,拿出你的看家本事,孤要在府中宴请几位弟妹。”

安小月微微一怔。

太子向来独来独往,连宫宴都常托病不出,如今竟主动设宴?

“怎么?”萧衍意味深长地瞥她一眼,“觉得孤合该是孤家寡人?”

她慌忙低头,“奴不敢。”

“那便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太子府的女主子,连孤宴请谁都要插手。”

萧衍语气中透露出丝丝不悦。

安小月红着脸应下,却听他又嗤笑一声。

“你是太子府的人,不必战战兢兢,外头既然都传你是孤的‘宠婢’,你便拿出点气势来。”

她耳尖发烫,匆匆行礼退下,心跳却乱得厉害。

回到房中,安小月辗转难眠。

太子向来不近人情,突然宴请皇子公主,必定有深意。

她虽在太子府待了这些日子,但对那些贵人并不熟悉,若明日出了差错……

想到这里,她猛地翻身坐起。

看来天一亮就得去找王嬷嬷,将每位皇子公主的喜好与忌讳都问个明白才好。

只是一想到三公主也会来,她心中便开始忐忑。

不知三公主是否找到她奶嬷嬷去世的真正原因?

若是她知晓与自己有关,那岂不是糟了?

翌日正午时分,太子府罕见地敞着门。

受邀的皇子公主们踏入府门时皆面露惊色,个个都觉得稀奇。

五皇子低声对七公主道,“皇兄莫不是被夺舍了?上回我来借书,连玉庆宫的门都没让进。”

七公主捏着绣帕掩唇笑,“许是要给那宠婢做脸?皇兄待她可真是……”

话音未落,余光瞥见三公主幽幽的目光,连忙噤声。